芳婕妤急得都哭了,两颗滚烫的泪珠掉下来,一下便在枕头上晕开出两朵水花:“不……不是的,是我身边的宫女告诉我,你总能见到皇上,定是有特殊的法子,让我偷偷跟着你,去学上一二,也能早些见到皇上了。”
哦,原来还是为了争宠。
姜菀有些不屑地笑了笑,又问道:“可是昨晚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劝你去的?”
“……是。”芳婕妤迟疑了片刻,才肯定着回道,“她也是为了我好,怪不得她的,只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才……”
姜菀脸上的情绪消失,只云淡风轻地噙着微笑看着芳婕妤。
“那芳姐姐遣那宫女传出我与宋御医有染的传言,也是鬼迷心窍?妹妹是不是应当宽宏大度,原谅姐姐的一时鬼迷心窍呢?”
芳婕妤花容失色,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充满了迷茫与震惊:“与……与宋御医有染?”
这可是死罪!
芳婕妤显然是困在这一隅宫阙中甚久,两耳不闻窗外事,连从她身边宫女口中传出去的早已过时的传言都不知晓,甚至还吓成这样。
姜菀仔细端倪了一番芳婕妤的神色,觉得她神色不似作伪,便只能叹了口气,看来她这回真是揍错人了……
只怪那个宫女是个太有主意的,连自己的主子都未通气,就擅自行动,反倒连累了芳婕妤。
姜菀是个脾气直的,向来都是想到什么便什么,不考虑周全,也不思量前因后果,因此出现这种走错人算错账的乌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比如小平安,就是被她错揍了几次,反倒揍得他开始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她了,姜菀甚至怀疑小平安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不然为何她将他揍成那样,他还一口一个言大哥,叫得亲密得很呢?
姜菀心中有愧,便轻声问道:“芳姐姐,宋御医给你开的是什么外伤药?”
“……”芳婕妤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宋御医只能把脉,粗略能探出我身上外伤轻重,可他说……太医院中治外伤的药都金贵着,薛贵妃给我的用度不够,只能抓几服药给我煎服,再多些便没有了,太医院也不敢擅自违抗贵妃的命令……”
姜菀气得大拍芳婕妤的床沿,连治病的药都不管够!这薛贵妃也太嚣张了!她还只是个贵妃而已,不就是有个镇守边关只打胜仗的弟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姜菀想起自己的父亲,当初也是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镇守边关,抛头颅洒热血,收复了多少疆土,比薛贵妃的弟弟还风光呢,可现在呢?
还不是挂着个将军的头衔,赋闲在家,天天抱着自己那杆长缨枪擦得枪杆子油光锃亮,却连纸上谈兵的机会都没有,女儿入宫为妃还被封了个最小的位份,受尽皇上唾弃。
姜菀越想越气,由芳婕妤的憋屈想到了自己的事,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芳婕妤见姜菀这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感动,柔着嗓子轻声劝道:“菀妹妹,无妨的,只是外伤罢了,左不过多趟几天,总能好的。”
“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姜菀自己揍错了人,没好气的瞪了芳婕妤一眼,“馒头还争口气呢,你就不能有点脾气?”
芳婕妤怯怯地看了姜菀一眼,眼底又漫上一片水汽氤氲着。
姜菀好可怕,呜呜。
“我……我……”芳婕妤被姜菀吓到,怯生生地吞吞吐吐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于胆小又怯懦的芳婕妤,姜菀实在无奈。
由于心怀愧疚,姜菀在棠梨楼又坐了会,仔细吩咐了几句芳婕妤受了外伤的注意事项,感动得芳婕妤又眼泪连连,反倒有了一种姜菀打了她不是姜菀的错,姜菀是个好人的严重错觉。
通过交谈,姜菀才知道,原来芳婕妤虽然是嫡女,但她的母亲也过世得早,后来她的父亲又续了弦,继母并不宽厚,经常暗暗磋磨她,才养出了芳婕妤这胆小怯懦的性子,就是被人撕下脸皮扔在地上踩,她也不敢出声反抗,只是夜里自己一个人偷偷抹泪。
对于两人皆年幼丧母的命运,姜菀对芳婕妤便格外多了一份怜惜与感同身受。
姜菀失去母亲的年纪,比芳婕妤更小,她是刚出生,母亲就难产死了。
但姜父这些年来,一直将姜菀当眼睛珠子似的宝贝着,也并未再续过弦,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
按姜父的话来将,他是不想府中再多个女人,让他的宝贝女儿委屈或是难堪,有女万事足,姜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