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慎乖乖张开嘴,喝下几口后,突然胃里猛的一阵翻腾,于是快速的别过脸,朝着地上的珐琅痰盂里吐起了酸水,甚至把刚刚吃进去的那几口汤,也全都给吐了出来。
彩凤见状,忙放下碗去抚她的背,希望能令她好受一点,急惶惶道:“小姐您这到底是患了什么奇怪的病症,竟然这般折磨人,害的您食不下咽,夜不安寝的!”
茗慎呕得眼角泛起了泪花,待喝了茶漱完口后,这才缓过劲来,慢慢道:“我根本没有病,秋妈妈说这是正常的反应,所以,你不必大惊小怪,也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哦!”彩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不放心道:“可是小姐,您整日吃下东西,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是了,再没胃口,也得勉强吃些才好!”茗慎苦笑一声,手掌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又道:“不如你去小厨房,弄些山楂陷的山药糕来吧!”
彩凤闻言点头,称是离去,就在这时,小石子神色匆匆的闯进了暖阁,打了个千,气喘吁吁道:“奴才给慎主子请安!”
茗慎低眉看了他一眼,见他额头冒汗,应该是跑的太着急的缘故,便问道:“出什么大事了吗?看把你急的!”
“慎主子且安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主子的一位故人,托奴才给您送信来了!”小石子说着嬉笑的站了起来,走到茗慎跟前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恭敬的交到茗慎手中。
茗慎接过信,放在手里端样一番,见字迹苍劲有力,便知是出自男人的手笔,而此刻与她纠缠不清的男人,无非也只有文浩而已。
于是,她瞥了眼小石子,冷笑问道:“你跟睿亲王多久了?”
小石子脸色一红,腼腆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慎主子的慧眼,奴才祖上三代都是睿主子的家生奴才,所以打小就被家人送到了端亲王府做眼线,自打慎主子您嫁进王府后,睿主子便命奴才想办法到您身边来伺候,说是方便知晓您的一举一动!”
“难为他竟然这般用心了。”茗慎淡淡叹息一声,又忍不住问了句:“他只让你送信来吗?没有传什么话?”
小石子摸了摸脑瓜,迷茫道:“好像说了什么让您保重自身,不要在做傻事之类的话,还说他若从南安回来以后,您还是之前的那个想法,他就尊重您的选择!”
茗慎闻言,不觉双眉微挑。“南安?他要去南安吗?”
小石头答道:“听说睿主子今儿早在金銮殿和皇上发生的争执,而且吵的十分激烈,然后就负气要亲自出征讨伐南安国,还扬言说不踏平南安誓不还朝,估摸着明天一早,大军就要出发了!”
茗慎虽然养在深宅,但早年也听大哥说起过,南安国兵强马壮,民风彪悍,而且易守难攻,十七座城池个个固若金汤,想要一举拿下,少说得耗上大半生的光年。
他都已经是内定的储君了,又何必非要逞那一时之意气,去吃风沙战火的苦呢?
难道就因为那晚拒绝了他,他便要负气的将自己流放沙场?
想到此处,茗慎枯竭的眼眸沁出几分水光,展开手中的信笺,墨迹芬芳的行楷字体静静躺在在洒金宣纸上:
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覆我之唇,祛我前世流离揽我之怀,除我前世轻浮茗慎读完信后,眼底便郁结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愁绪,缓缓将纸笺折叠收藏入袖,慵懒的支撑起娇软无力的身子,往书阁走去。
她缓缓来到书桌前,执笔在桃花笺上徐徐写下一行娟秀的小楷:叹殊途,悲无路,花落只有香如故,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写完将信装好,又把腰间的夜明珠坠子一并交给了小石子,淡然如水道:“去告诉他,让他以后不要在送信过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战场刀剑无眼,让他多加保重自身!”
“奴才遵命!”小石子叹息一声,便拿着信和夜明珠复命去了!
隔天一大早,睿亲王尽失皇宠,负气挥兵南下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的蝴蝶一般,飞遍了大江南北,一时间引得朝臣们揣测纷纷,更有人散布谣言,说宣德帝有意改立端亲王为皇储,引发了睿亲王的不满,便拥兵自重,意图和南安苟且起来,篡权夺位!
———这天的傍晚时分,茗慎呕吐的越发厉害起来,吃什么吐什么,甚至连喝口水也能转瞬给吐了出来,彩凤急的去请太医,秋桂在帮伺候着她勉强又进了几口酸梅汁,茗慎这才缓过了那股头晕目眩的恶心劲儿。
一旁的小石子见她好些了,便找了个借口,将秋桂支了出去,将夜明珠和一封信笺悄悄交给了茗慎,汇报道:“睿主子说他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还说他尊重您的任何决定,这个夜明珠坠子就当是给您留个念想吧,还交代倘若日后您身陷囹圄,穷途末路的时候,可以派人拿这个坠子去南安找他。”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茗慎虚弱的说道,顺手拔下髻上的一根翠簪递给了他,小石子连忙谢了赏告退,但心里却半分高兴不起来,大概是被两个主子这对苦命鸳鸯给感染了吧?
暖阁中只剩下了茗慎一人,她静静的凝视着跃然纸笺的墨迹,下笔刚毅,矫健如龙,依稀可见字字刻骨的深情: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的执着呢?
这样的深情如此厚重,她何堪承受?
她已经不仅仅是个有妇之夫,更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他要的,她不能给,也给不起!
茗慎不由缓缓闭上了清澄的双眸,将夜明珠的淡蓝色华光拒之眼帘之外,脑海里不断地涌现一张霸气刚毅的笑脸,那广宇无双的炫目笑容,如同耀眼的烈日高挂穹苍一般,是那么的令她挥之不去,思之如狂。
心中有一瞬间的冲动,是那么迫切的渴望见他一面,无意识的将珠子慢慢送殷红小巧的唇边浅浅的一吻,一片冰凉在她柔嫩的唇瓣波荡开,像是雪花飘落在冰面上,刹那间的凌结。
第五十一章 酌酒夜谈,疑生暗鬼
盛夏的午夜,繁星璀璨,玉轮般的银月悬挂天际,将闪闪发亮的清辉洒在人间,使得周围的花花草草覆了一层ru白色的轻纱,为这个湿湿暖暖的夏夜,更添了一种朦胧迷离的美。
提督府展鹏堂的庭院中,白鹏飞着一袭玉色生辉的丝制白衣,坐在花厅与慕容凡对饮,一个仿若是白衣居士,一个紫芝仙,两人半醉行歌半笑谈!
“列国皆畏惧大金皇朝的百万雄师,殊不知,金朝的兵权已经三分,一是老昏君手中专属帝王的三十万皇家禁卫军,二是追随睿亲王南征北讨多年的三十万虎狼之师,还有四十万铁骑在纳兰老头的手中。”慕容凡紫罗袍共黄金带,手执酒樽扬起脸,神秘的瞳仁悠远的透过月色,荡漾在朗朗星空。
白鹏飞长发未束,如泼墨青烟般散在腰间,明亮的月光照耀在他刚毅的脸庞上,为他硬冷的表情,渡上了一层温润的光芒,令他的粗矿的嗓音也显得慵懒了几分:“睿亲王负气出征南安国,老昏君看似十分不满,但却把虎符和手中的三十万禁卫军全都给了他,可见事情根本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
“皇帝肯交出兵权,也许是想让睿亲王将来登基以后,有足够的兵力能够和纳兰慕枫那个老匹夫分庭抗礼,也未可知?”慕容凡唇边绽放一朵俊美如花的笑意,漫不经心的说道。
白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