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鹏飞挣扎的扶着床沿,额头急的汗珠滚滚,他轻轻拉了拉茗慎的衣角,像个做出了事情的孩子似的,小声道:“臣醉酒失节,罪该万死,可臣绝对不是存心的,希望娘娘不要生气,我当时真的只以为是在做梦,所以才敢肆无……”
“那本来就是梦!你并没有轻薄本宫。”茗慎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缓缓回过头来,苍白脸上犹带着两道清泪的模样让白鹏飞皱起眉头,一瞬间心脏像被谁用力揪紧。
茗慎迎上白鹏飞黝黑的眼眸,继续道:“皇上让本宫代他来探视照顾你的病情,希望白大人能配合太医的治疗,养好身子要紧,这样本宫也好回去交差。”
“是我姐夫让你来的?”白鹏飞颇感意外,忽略掉心中对茗慎的种种不忍,嘲弄的轻笑:“皇上还真给我脸,朝中出大事了么?”
茗慎双唇紧抿着,双眸透出一种浓浓且沉重的伤痛。“睿亲王要清君侧,皇上已经立了你姐姐为皇后,想让你这个国舅爷快些养好身子,率军出城打头阵。”
“他竟然舍得要杀你?”白鹏飞一脸的难以置信,睿亲王和茗慎的事情,他从彩凤嘴里听来了不少,他觉得睿亲王不是无情之人,怎么也想不到,他如今会拿手里的兵权来欺压一个弱女子。
“皇家最是无情种,帝王家的男儿为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什么都可轻抛,更何况我不过是他昔日垂青过几眼的一个女子,他又有何舍不得的?”茗慎颤抖的红唇死命地抿成一道直线,不肯让心中悲伤的哭声溢出唇畔。晚风吹乱了她的黑发,绝色的容颜露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神情,那神情已经僵硬到宛如没有生命一般。
哀莫大于心死,她心爱的男人要将她置于死地,她的心应该死在极痛的折磨之后吧。
看着她细瘦的肩膀微微颤动,极力隐忍伤痛的样子,白鹏飞突然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娘娘不用担心,有白鹏飞在的一天,臣决不许睿亲王的讨伐之师踏进京都的城门一步!”
“白鹏飞你应该知道,我的人是皇上的,我的心早就葬在沉香阁的桂树下面,在我身上你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你还是及时回头吧,在好的心思只要是用到了我这种女人身上,只会白白lang费糟蹋掉。”茗慎冷瑟地睨了他一眼,绝冷的开口,她知道白鹏飞对她有情,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她必须说清楚,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下去,否则她早晚会害了他。
“好,好,臣不是为了娘娘,臣是为了皇上,臣是为了忠君爱国,这样总可以了吧。”白鹏飞漠然片刻,眸光微冷地开口。人说慎妃生性狠辣,而今,这个娇小脆弱的女人果真令他尝到了生平最难受的滋味!
他心里当然明白自己什么都得不到,可她却狠辣的剥夺了他默默喜欢她的资格。不过没关系,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自己摆在什么位置都可以,只要她肯在心中留一个位置给他就好,哪怕无关风月。
茗慎和白鹏飞说完那些话,就连夜带人回宫了,她可不想宫外过夜,让有心人再次制造出对她名声有损的谣言,而且她必须要赶在西林坤去告状之前,去皇上跟前先声夺人。
养心殿里依旧灯火通明,文轩刚刚从坤宁宫回来,应付白凤令他身心疲累,明知道这贱人怀着纳兰荣禄的孽种,还要装着对她很呵护的样子,他文轩何时被逼到强颜欢笑的地步了,想想心头就恨得发痒,于是他强忍着掐死白皇后的冲动,只身回到了养心殿饮酒。
李玉备下了丰盛的晚宴恭候,文轩平时不喜饮酒,几杯下肚就已经微醺,他突然站了起来,拿着酒杯往西暖阁走去,嘴里急促的喊着:“妮子,过来陪朕喝酒……”
“皇上您不记得了,皇贵妃娘娘奉旨出宫,在白家照顾白国舅呢。”李玉小心翼翼的提醒,心中打起了便鼓,皇上喜怒无常,一会发起酒疯来,那可是不得了的。
果然,只听见啪的一声,文轩狠狠摔碎了手里的酒杯,他文韬武略,一身抱负,却偏偏得不到父皇的认可,人前人后都略输四弟一筹,好不容易高坐龙椅,成为九五之尊,却还得强颜欢笑的去应付那些令他生厌的女人,而且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将他心爱的女人往别的男人身边送,他突然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真他妈的累。
“吱”地一声,殿门被秋桂缓缓推开,只见茗慎像只受到惊吓的白色蝴蝶一般飞奔进来,她泪眼盈盈的对视着正在发脾气的文轩,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中,搂住他的腰呜呜咽咽的哭闹起来。
“爱妃,你怎么了?”文轩担忧疑惑的问道,手臂逐渐收紧,恨不得将她融入血脉中。
茗慎闻见他身上有股子青梅酒的问道,诡谲一笑,不回答他的话,继续细细的呜咽。
单调而尖利的哭声悠长地传进文轩的耳际,把他的心都快折断了,他将头埋在她发间,凌乱的酒气吞吐在她耳畔:“妮子,是不是白鹏飞欺负你了,如果是,朕现在就去找他算账,能带兵的还有苏家,西林家,朕绝不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
茗慎听完无动于衷,不着痕迹的挣脱他的怀抱,抬起罗袖半掩着面孔,幽咽道:“白鹏飞规规矩矩,并无冒犯臣妾,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文轩从未见她这般哭闹过,心口微微一疼,温柔的将她轻拥在胸口;无意间发现她唇瓣上的血痂,顿时桃花眼里迸发出灼人的火花。“妮子,是谁欺负你了,你只管明说,朕一定给你做主。”
茗慎在他怀中歇了歇气,又猫叫般哼唧了一会,直到把文轩的胃口吊足了,才戚戚可怜的含着哭腔开口:“不是白鹏飞,是西林坤,昔日臣妾被贬为贵人时,他就总是对我冷嘲热讽,百般调戏,全无君臣之礼,今天他奉命护送臣妾去白府,便趁无人之际,利用职权之便要挟臣妾,让臣妾……他让臣妾……”
茗慎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抬起罗袖擦拭着眼泪,那委屈凄惨的模样让文轩看的怜悯到不行,怒声问:“他想让你干什么?”
茗慎孱弱的肩膀随着抽噎一颤一颤的,断断续续的答道:“他让臣妾跟他共赴**之情,臣妾顾忌皇家威严,怎可能答应这个yin贼呢?于是西林坤就要挟臣妾,那厮说臣妾若不乖乖从了他,他就污告臣妾与白鹏飞有染,臣妾愤怒不过,与那厮争辩,谁知道他竟然全然不顾皇上尊严,霸王硬上弓,幸好白鹏飞及时救下了臣妾,要不然……要不然臣妾为保皇家颜面,唯有只有以死谢罪了!”
第二章 家法
“西林坤,朕要将你碎尸万段!”文轩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茗慎悄悄挑起眼角窥了他一眼,他的桃花眼里正在翻滚着滔天的怒气。
三天之后,白国舅带病出征,率军驻扎城外,却迟迟等不来所谓清君侧的讨伐之师。
而此刻的养心殿,气氛却早已冷到了极点。冷风从窗棂的缝隙吹进来,烛火在风的作用下,摇曳不定,光线忽明忽暗,气氛有些鬼魅。
文轩手中紧握着寒光闪闪的宝剑,直直抵触在西林坤的咽喉,而西林坤却没有像往常那般瑟瑟发抖,诚惶诚恐,而是一派坦然的笑着,笑出仿佛胜券在握的样子。
“朕待你们西林家如何?”文轩语调孤冷,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西林坤拱手应着:“恩重如山!”
“那你为何要欺朕的贵妃?”文轩咬牙问道,眼角充斥着血红的杀意。
“微臣冤枉,那天在白府,只听见白国舅说什么要保护贵妃娘娘之类的醉话,微臣怕贵妃受辱,便闯进了枫林,谁知道看见了贵妃和白国舅在颠鸾倒凤的偷。欢,贵妃恼羞成怒,故而刻意捏造事实,陷害微臣。”西林坤依旧坦然应答,但内心却丝毫不敢松懈。
他这是拿西林一族的命在赌博,赌的是皇上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因为不久后就会兵临城下,皇上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文轩手腕猛地用力,剑锋已经刺破了他的喉咙,有鲜血缓缓流出,浸透了西林坤的衣襟。“证据,今天你若拿不出证据,朕就灭了你西林满门。”
“这件事情臣没有证据,无话可说。”西林坤的脸因痛楚而扭曲,随即话锋一转,嘴角露出阴险的笑意:“不过有件大事,微臣正打算向皇上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