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书记,当时我、我都是被谷惊蛰逼着那么做的,不是我的个人意愿!”
冯启文大声说道:“我要是不按照谷惊蛰说的做,那我这个副县长也就走到头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头顶上的乌纱帽,比老百姓的命都重要,是吗?!”
陆元昊突然用力一拍桌子,霍然起身,眼神灼灼逼视着冯启文:“只是江龙交代的就七条人命,就连他都不知道的呢?还有多少条人命?”
“冯启文,你真该死啊!”
听到这里,冯启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竟噗通跪在了陆元昊面前,涕泪齐下苦苦哀求:“陆书记,我知道错了,求求您看在这么多年,我的确也对天元县做出了不少实事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对天发誓,只要您饶了我这一次,我肯定会为了天元县付出我所有一切!”
“冯启文,”陆元昊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冯启文,内心却大失所望:“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怕了!”
“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被抓进去,你的余生便会在监狱中度过。”
后悔?
对于冯启文这种人来讲,他们的字典中,可没有这两个字。
“我是怕了。”冯启文的情绪突然间镇定下来,缓缓站起身,主动伸出双手,等一名警员给他铐上手铐,他这才抬头看着陆元昊:“作为七五后,又是偏远地区的农村人,我是穷怕了!”
“知道吗?当年就因为差了十四块钱,我眼睁睁看着我爹因为腹积水活活疼死!那时候,家里刚刚为我交了初二下学期的学费。时至今日,我一直都在想,当年如果家里没有给我交学费,那么我爹是不是就不会死?”
“每每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想,可是他即便活到现在,常年的劳累,也会积攒下一身病,吃不完的药、受不完的罪、享不尽的苦。”
“所以啊,我总会告诫自己,趁着还在任上,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捞钱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突然失声痛哭:“可我贪了那么多钱,七千多万巨款,黄金珠宝更是堆满了一整个大保险柜!”
“可我一分钱都不敢花!只要一闭上眼,耳朵边就总会出现‘还钱’、‘还钱’的声音,那种声音让我更加恐惧,就更不敢花钱!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的内裤,哪怕穿破了,也会让我老婆补一补再穿……”
冯启文抬起双手不太方便的抹干净眼泪,合着鼻涕猛吸了一口气。
“陆书记,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好干部、好领导,可就是太尖锐了,官场,尤其是到了你今天这么高的高度,有些事情,真的是迫不得已。”
“希望你能在仕途上保持住本心,不要迷失了方向,就像,当年的我,曾发誓要改变老家贫穷的现状;可随着我的官儿越做越大,我内心最深处的欲望也跟着越来越大,最终欲壑难填,才落得今天这种下场。”
“不说了,已经说的太多了,就,不耽误同志们的宝贵时间了。走吧!”
……
冯启文被带离会议室,整整五分多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都还在担心,陆元昊可能还有事情没说。
担心下一个被当场带走的人会是自己。
另一方面,也是不敢。
谁都看出来,这会儿的陆书记,很不高兴。
这时候开口说话,万一惹得陆书记更加不高兴,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
陆元昊突然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