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唐小山,穿着警服,徐徐走过。
小山不紧不慢,眼神散漫,而带着密不透风的雾气以及永远浮着的那抹笑。
新神探又再次做了精彩的推理,这里依旧有心证,但是妙不可言,无人反驳。
郑与斌说:“李玉玉的死是有人借王翠翠的口供浑水摸鱼,把凶手推到连环杀手‘侠’的头上。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且运用了两个不可查证的因素。一是王翠翠的证言,不可查证;二是侠的行踪,不可查证。
因为这二者的不可查证,他就大胆地实施了自己脑海中长久以来的想法,杀死李玉玉,仿照侠的手段碎尸。
我问过冯法医,李玉玉的碎尸和之前温泉女尸以及秦国伟的碎尸情况是否一致,冯法医很肯定地告诉我,无论是切片的手段和细致程度以及尸块大小,都还是有较大差别的。所以我们不妨大胆假设。”
小刑警听得入迷,接道:“假设凶手另有其人。”
“是的,假设凶手另有其人。因情因仇,将李玉玉杀死。然后因为某个原因,瞬间想到了王翠翠的证言,他只要稍作伪装,碎尸之后,将碎尸扔在王翠翠供述遇鬼的路上,很自然就把警方引入了误区,把李玉玉之死代入恶鬼杀人的受害人之中。
即使证实是人所做,那也只可能是侠,与他又有什么相关呢?事实上,我们起初看到李玉玉之死,头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极大的误区,这也是真凶狡猾的原因。”
胡队笑了:“你是说那个,确实如此,我也觉得,凶手是利用了我们的心理,故布迷阵。”
被手铐铐着的林特抬起了头。
郑与斌双手插在警裤口袋里,接着开口:“我们的心理预期,或者说,我们的好奇心在于,如果真的有王翠翠口中这样一个幻象中的杀人场景,那么真的存在受害人和凶手吗?结果李玉玉的尸体出现了,和王翠翠所描述的完全印证。这极大地满足了我们悬置的猜想。我们通常会根据受害人去推算凶手,而李玉玉的尸体出现得恰如其分,所以大家自然认为凶手是王翠翠虚幻描述中的侠,毫无疑问。
这个推理本身是顺其成章的,但是它存在一个问题,就是王翠翠的话的真实性,而且,因为真凶自作聪明,反而因此会比一般的凶手更容易被发现。”
宋唯靠在墙上抱胸点头:“怎么说?”
郑与斌深深地看了宋唯一眼:“你不是猜到了吗?但是我还是比你快了不少。因为知道王翠翠报警遇鬼的,除了警方这些相关人士,就只有林特了吧?我记得,你曾经拜托林特去寻王翠翠画过她口中所说的鬼的画像。”
林特是个眉眼哀愁,有些瘦削的男人,他在桎梏之下,却很沉着:“绝不只有我知道,王翠翠遇鬼之事,媒体曾经报道过。”
郑与斌显然有备而来,抓到林特就是有证据的:“王翠翠可没有接受过采访,媒体得知的资料,都是我们警方有选择性地透露,譬如报道中,就从没提过王翠翠是在哪条街遇鬼的,这件事,恐怕除了警方,只有直接和王翠翠接触,而且已经兴起别的心思的你,才可能知道的事情。”
宋唯说:“我昨天拜访李玉玉姨妈,听她提起,外甥女似乎奢侈成性,又爱赌博,欠了不少外债。”
郑与斌点头:“这也许就是林特杀了李玉玉的原因,林特爱慕李玉玉,李玉玉却似乎只是把他当成提钱的工具,并没有付诸真感情,也许因为债务雪滚球一样,压得林特喘不过气,所以他才杀了李玉玉。”
胡队蹙眉:“证据呢?”
郑与斌之后做了他这辈子大概最有水平的一段演说,虽然这些话是傅梨湘教的:“之前,我们都曾误以为戚华才是凶手,只是因为他是一名热爱尸体的解剖老师,避开骨骼,把人切成碎尸似乎是他理所当然应有之能力,但是,对于一个对躯体的完美度如此珍惜的解剖老师,这样的做法绝对违背他的本性。而这个世界上,对骨骼和肌肉如此了解娴熟并以之为生存技能的,除了解剖师、外科医生,还有……”
“画师,或者,人体肖像画家。”宋唯淡淡接上。
郑与斌突然间就觉得宋唯这样的人,如果不死,自己永远爬不到巅峰。当然,自己要杀死的是不只是一个宋唯,而是自己人生的路途中,所有的如宋唯这样天赋耀眼的人。至于在顶端的那个傅梨湘,也一定会被杀掉。虽然这个人不是他。傅梨湘是他攀不到的层次。
林特举起手铐:“单靠这些,你们没办法把我定罪。这些无稽之谈我是没办法承认的。毕竟,杀人是如此严重的指控。”
郑与斌说:“李玉玉家中有一个衣柜,那上面有你的指纹。”
郑与斌此前的话都是宋唯意料之内的,但是他听到这句,猛然仿佛想到了什么。
遗漏了。
对,李玉玉很爱美,她家中有一个极大的新衣柜,摆满了各色的衣服,里面有一个横着的塑料隔板,隔板下吊着密密麻麻的裙子。
宋唯去过几回,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此时,浑身鸡皮疙瘩却被激了出来。
“那有什么不妥。我和玉玉联系还算紧密,常去她家里做客。我的指纹在她家中任何地方出现都很正常。”
郑与斌冷笑:“可是,问题是,这上面只有你的,没有她的指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