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是一道很浅的咬痕,生长于令人羞耻的地方,伸手去抚摸时指腹能够感受上面残留后的牙印,月牙状,根部的位置活生生宛若被人咬下一口,也许不是宛若,而是事实。
当时他被郁青行的手掌顺着往裤头伸,对方冰凉的手指点过温稚内侧娇嫩的肌肤,寒得跟冰刃似的,引得他一阵细微轻巧的战栗。
蓦然间他顿悟出两人之间的合理关系,毕竟身为成年人,温稚清晰地了解明白在什么时候对方才会在这里留下痕迹,在确定相信他后,温稚偶尔在洗澡时不慎摸到这块令人耳红的部位时,心里没忍住责怪郁青行一番,低眉抿着唇说:“你下手应该轻一点,怎么能咬得这么重?”
往往这个时候,郁青行的声音都仿佛被柔化过一般,很温雅,很容易让温稚想到冬日里洒在身上暖和舒服的阳光,他十分意外温稚并没有下禁止令让他别这样,蕴含的意思反而是让他以后轻一点。
郁青行替他穿好衣服,并且和声低缓表示:“下次我会——稍微注意分寸。”
他勾着笑,从一开始对方设防谨慎的状态之下渐渐转变成信任,后来甚至带了点似有若无的依赖,这让郁青行格外受用,他心情好的时候,常常经过长廊时来到温稚的病房前哼着歌,歌曲音律轻快飞扬,却偏偏被他吹哨出一阵毛骨悚然的错感,本来还和温稚有说有笑的小护士,一听到音调后说话的语调都变得十分僵持,略微惴惴不安。
温稚知道是他来了,心奇怪地安定下来,唇畔展露出微笑:“这首歌很好听。”
郁青行惯例轻轻拨开他的眼皮,用医用电筒进行照明,几秒后关掉将小型电筒收进白大褂里,认真回复道:“随口编的,没有什么调。”
温稚仰起脑袋,浅茸密集的睫毛眨了眨,略微一思索,“可是我觉得听起来很舒服,有点熟悉,就好像是从什么地方听过一样。”他语气一顿,继续朝郁青行说道:“你以前是有唱给我听吗?”
“很少。”郁青行说完后补充一句,“你不太爱听这些。”
温稚蹙起眉头,用那双仿佛被寥寥白雾蒙住的剔透“眼睛”望向他,“怎么会?”
郁青行声音清浅,朗声解释,“你以前惯听古典音乐,对这种并不感兴趣。”
温稚记忆空白,就连那种偶尔闪过的片段都不曾在脑内复现,干净得变成一张无暇白纸,任人涂鸦。他正想着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性格,是否会和现在的自己存在异同,他脑袋想着事,以至于郁青行询问他两遍后都没有听清楚他问的什么。
“不好意思,刚才愣了一下神。”温稚带有歉意说,“你刚才在问什么?”
郁青行一点都没生气,没有丝毫不耐烦,再次重复询问道:“想问你过两天要办出院后续吗?医院这里总归有些不方便,照顾得不算周到,想把你放在我经常居住的别墅里去,那里能够照料的人很多。”
他字里行间淡淡的,说出的话也稀疏平常,可最后几个“不算周到”却犹若刀碾般反复磨着,把一旁还未离开的小护士怔得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小护士模样清秀,身材瘦弱得仿佛一根细蔫的豆芽,做事还算利落,讲话直言温润,就是性格比较露怯,温稚经常觉得只要郁青行一来,对方的话都变得寡言,即使温稚双目看不见,也能够感受到对方莫名的局促,又或者是其他。
“这么快?可出院的话不是要再做一次检查吗?”温稚困惑地目光撇过郁青行,朝这短短数天和他勉强算得上是朝夕相处的小护士说道,“之前小安护士也是这样建议我的。”
郁青行嘴角翘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清冷镜面里藏着的眼眸不咸不淡地朝安护士瞥过一眼,他沉寂两秒并未言语,只是取下白大褂口袋上挂着的一只万宝龙钢笔,纯黑色的外壳,上面镌刻着一道用尖锐物品刮过的旧痕,极其折价。
郁青行丝毫不嫌弃,将钢笔盖拔出又盖上,盖上又拔出,循环往复,断断续续。
小护士舔了舔破裂发涩的嘴唇,贝齿不知何时咬扯着唇上的死皮,破了一道小口子,铁锈味的血渍往嘴唇里流淌,很快就被舌头给卷走。
温稚脑袋依旧朝着小安护士的方向,见她迟迟不发声,疑惑地嗯了一声。
小护士顿时笑起来,眼角的纹路堆积得天花乱坠,声音轻松:“这是一般的情况啦,主要是为了防止病人在情况未愈前急忙出院才做的检查。而且郁医生水平如此顶尖,他说你可以出院了,那当然就可以出院啦!”
温稚点头心想原来是这样。
小护士额干净洁白的额头往下徐徐淌下一滴冷汗,唇色发乌,竟是连看郁青行一眼的勇气都胆怯。
郁青行没理会她,径直坐在温稚的身侧,声音柔和:“出院前一天也可以检查,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安排。”
小安护士视线猛地朝温稚投掷,抬头的一瞬间脖颈发出轻闷的骨骼声响,她眼瞳竖颤着,眼睁睁地听温稚不怎么在意地摇头说:“不用了,就都听你的吧。”
明明是松了一口气的回答,小安护士裸露在外的肌肤打了一个哆嗦,渗人的寒意随着手背往上滑腻地攀爬。
她亲眼见证蛰伏在阴湿地里的蛇,竖瞳陡立,不紧不慢挑达吐着蛇信子,用尾尖又一次勒住他的胜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