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北城音乐厅。
56岁的钢琴艺术家许凤萍,她个人独奏音乐会圆满落幕。
台下座无虚席,谢幕时掌声雷动。
许凤萍在国内地位很高,几年才有一场演出,慕名观看的人自然不少。
后台,不少人簇拥着许老师,说着祝贺钦佩的话。
如果是个子不高的姑娘,站在最外层也只能透过人群,见到许老师几秒人影。
甘棠就是如此。
女生穿一件淡橘色吊带连衣裙,黑色长发随意披着,约莫二十三四岁,很是年轻漂亮。
她手里捧着自己搭的微光玫瑰和伯利恒之星花束,离前面高大工作人员半臂距离,只站在那里,因心中踌躇不上前。
人越来越少,甘棠不急不恼,默默等着。
活像个捧花门神。
许凤萍精神头很好,瞧着跟四十多岁的时候差不多,人想和她合影,要签名,她都耐心一一应了。
等人散去,甘棠终于挪至她身前。
就是不太敢往她近里凑。
许凤萍睨她一眼,一手带大的得意门生,极高的天分,她授课严厉,往甘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甘棠也不负众望,十五岁被柯蒂斯录取,步入了许老师母校。
可惜女生年纪轻轻受了伤,十八岁栽了一跤,原本的康庄大道布满荆棘,磕磕碰碰往前走了一年多,未知前路,决定不弹了。十几年的心血白费,也难怪许凤萍怒其不争,这几年不待见她。
平常和善的许老师见了她,好脸色散了七八分,眼睛上挑,瞧着她问一句:“过不过来?”
语气算不得好。
甘棠闻言,眼睛由暗到亮,随之鼻头稍稍发酸,脸上挂起一个笑,走到许老师面前,把花递给助理,不谈以前,只作晚辈恭贺:“祝贺老师独奏会圆满结束。”
“甘小姐有心了。”
如果是在以前,甘棠会挽着许老师胳膊,小嘴叭叭不停,摇着尾巴求夸耀般,说这花是她怎么配的,再夸一大堆彩虹屁,把人逗笑。
但她现在只说“您喜欢就好”。
许凤萍看她一眼,再没吱声。
甘棠生下来就没有母亲,四岁开始就跟着许凤萍一起练琴,十几个徒弟里,许老师对她关爱最多。
纵使这几年许凤萍不待见甘棠,但许老师的演奏会,她从来没有缺席过。
甘棠昨天从榆城坐飞机赶过来,就为了这短短几个小时。
许老师身体有些乏,甘棠没多打扰,呆了一会儿就离开。
平常不甚活跃的群里有人约吃饭,因为这场音乐会,天南海北的朋友又聚在一起。
北城音乐厅门口,观众陆陆续续出来,甘棠和几个外地的同门在路边等车。
她三年没来过北城,这次孤身一人,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
正值九月初,白天的炎热过去,晚风轻飘飘一吹,甘棠裙子单薄,察觉一丝凉意,倒在旁边关系还不错的欧阳身上。
欧阳师姐也是小时候跟着许凤萍学琴,和大多数门生一样,坚持走了艺术这条路。
“刚刚许老师给你递话了,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了一秒,但是……“我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