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夏,正是一年盛景处,得一午后爽凉,清雅便携了翠荷与惜意一同来了城南的草场练剑,她与惜意两人使着木剑相向,打了一两个回合,便有祗候人骑马正正往这儿赶。
翠荷先瞧见了,便唤着:“姑娘,您瞧,那是家里的斡里子,他怎的来了!”
清雅回头瞧了正一俊朗少年驾马匆匆奔来,马蹄踏急,便就连收了剑道:“快上马,他这样匆匆来,必定是家里头有事儿。”
几人上马与那斡里子碰头,远远便听了他的呼喊,清雅便驾马的更快一些。
“姑娘,大娘子要生了,您快些回吧!”
她听后,焦急挥着长鞭而去,匆匆赶回了家,一身热汗入室,一瞧外殿众人满坐,奎可、献可、完颜雍、驸马爷皆在帷幔外,隔帷幔听了兄嫂檀檀在说着些安慰的话,指挥着稳婆和侍女。
驸马爷本就坐立难安,瞧了她一身汗味跑进来,愈发气恼上来点着她的眉心:“你这死丫头玩性大,母亲临盆还要跑出去,再乱跑便就栓了你。”
“舅公竟是冤枉人,您让我多出去透透气骑骑马的,如今便还要来怪我,往后您的话我便是一句都不听,省的还招你说嘴,”
“你……个死丫头!我这身老骨头早晚被你气没了!”驸马爷扶着臃肿身子瞥了一眼她,又开始走来走去,这姿态引的众人发笑。
“姑父,您坐下吧!舅母会平安诞下孩儿的,”完颜雍上前来扶他坐下,他便也随了他坐于了交椅上。
只听了帷幔后声声惨痛叫寰,这声音似是撕裂之痛,针入皮肉之苦。
“娘子,您稍再用些力气,见着头了!”稳婆不断在催促。
“我不行了,……我使不上劲儿,”依稀听得她孱弱的声音。
那种异常刺痛空灵的呼喊与心酸深深映在她的心中,她害怕的都在原地颤抖了起来,直立于厅堂,听着母亲承受着为母之痛。一旁的献可,一张小脸纵横着红泪,完颜雍瞧了便将他的头扶过来扎进自个的怀抱中,再拿绢子擦了擦他的泪。
“我要进去看姐姐!”她准备拨开帷幔。
“唉,清雅……,你还小还是不要进去,你兄嫂和高女官正在里面帮忙,你便莫要进去了!”完颜雍拉住她的胳膊。
“我要去,我要在姐姐身边!”
谁都拗不过她,也只能由着她走了进去。她望着床帘后的母亲咬着牙抓着被褥,整个人便不像了人的样子,发与汗水粘连在皮肤上,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散整个产室。
她害怕了,惊恐的又跑了出去,只觉得身上凉浸浸的,出了一身虚汗。
“清雅,孤王叫你不要进去,必是害怕了吧!”
她又征了半天,又跑了进去,索性到了母亲身边,将她的手握住唤了句:“姐姐!”
恭人隔帘而瞧她,红着双眼顶着凌乱的发冲她轻笑起,再握住她的双手,几番撕裂辗转,才听了清脆的婴啼声响起,而后,便是恭人昏死过去的肢体。
“生了,生了!谢天谢地,是个小少郎,健壮的很!”
稳婆先出去报喜,帐外渐有人杂遝。再一会便有一盆盆热水端出端进,为刚出生的婴孩洁身,再将他拿了棉被细心包了起来,抱出去给驸马爷看。
唯有高女官一人拧着热巾帕为恭人擦拭着脸颊,一边的檀檀将她的手扎进了被褥里,莫樱亦是将杂乱的巾帕收拾着。
可这边的清雅,无心看新生儿,忽而冲出了帷帐,冲着那几个侍女大声呵斥:“混账东西,我姐姐还躺着无人顾及,你们便是这样待主母的吗?”
听了呵斥,这围站的几个侍女皆退了几步,连忙进了帷幔后忙起来,她又是在帷幔前训斥着稳婆:“谢天谢地终不灵,痛的是我姐姐,你们怎么不谢她?”
“奴儿知错!”
她又扣着手走入了内室,贴身看了自己憔悴的母亲,对着众人便是训斥:“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主母生产,痛的半死不活了,一个个全都瞧了娃儿去了,晚些瞧不可以吗?”
“姑娘……,您说也说了!咱们也都进来了做了,您何必再说呢?”忽有一侍女擦着剪刀,畏畏缩缩的顶上了一句。
“不过说两句你还要顶嘴,你既不服,便就解了你我主仆之情,来人,取了她契身,予她钱财,送她出府!”她略带气愤,赶了那顶嘴的侍女。
“姑娘,姑娘息怒,奴儿不敢了!”那侍女跪下求饶。
“你我皆不是孩童,你甚至年长我十岁,你既然敢说这样的话,必定也担得起这份罪责,我言既出,决不再说第二遍,”她起了身,亲望了两个侍女将她请了出去。
她又恭恭敬敬的对高女官说:“今日高姑姑您在此,清雅便有一事相求,望姑姑您伴姐姐左右,多留意身边人,若日后有人,像今日如此怠慢,还不服管教出言顶撞,那便都遣了出去。”
“拿钱便得办事,姐姐平日对奴仆优待,甚至关心至微,若因此人人生了骄恣,不做不为,怠慢越矩,便如神文皇帝治冗官之法,坚决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