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小姐每每气得胸闷,却又推脱不得,背地里恨得牙根痒痒,奈何如今得罪不起这位本家娘娘。明的不行,便来暗的。文二小姐花重金买来一盆香山子,使人加了麝香等物,再托一位表哥辗转送给恭妃,明面上说是为了改善姐妹关系,暗地里诅咒恭妃生不出子嗣,圣眷稀薄,也好早一天被打入冷宫。还怕恭妃疑心不肯收,只让表哥说是外头买的,送进宫时且要了几百两银子,最后计谋终成。
岂料这盆香山子恭妃舍不得用,又转送给了皇后。
原本这等暗事难以昭日,谁知事情巧中又巧,文二小姐的夫君新纳一名侍妾,府中妻妾争闹不休,那侍妾无意间知晓此事,便想借此除了眼中钉,回头再生下一男半女的,不愁没有机会扶正。
那侍妾托人递了书信与恭妃,顿时将她吓得魂飞魄散,既不敢张扬此事,又怕日后出什么差错。后来总算找了个借口,因着那盆香山子放置有些年月,难免有香料剥落之处,便推说拿出去找匠人修补。
恭妃生下皇子后,早已不如初进宫时那般恭谨讨巧,对于圣眷稀薄又膝下无子的中宫皇后,难免生出几分轻视,去凤鸾宫的次数渐渐稀少。云皇后见她突然殷勤起来,虽然疑惑,却也没多想,便答应了恭妃的请求。
倒是皇后身边新来的玉湄儿机警,暗地里提点了几句。
恭妃着人带香山子出去,“恰巧”撞了人,弄得香山子碎了一地,又“恰巧”遇上给皇后请脉的御医。“香山子虽然存放数年,内中仍残留少许麝香等物。”太医仔细检查断定后,下了定论。
云皇后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天昏地转,顾不上处置恭妃,自己先晕了过去。
照说宫中有太后压阵,后宫之事并不足以让皇帝返程回京,只是皇帝忽然失去了南巡的豪情,闻讯便立即起驾回来。然而事情一路追查下来,恭妃顶多也只能算是无心之失,桓帝褫夺了她的位分,贬为贵人禁足在荣祺宫偏殿。
后宫里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气氛亦是不好。
四处都是窃窃低语的宫人们,来来去去的则是掖庭令等人。云皇后悲痛不已,桓帝每日都要过去安抚一阵,就连太后这边也不得安宁,二皇子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哭得眼泪汪汪,“皇祖母,让父皇把母妃放出来吧……,呜呜呜……,承铭好害怕……”
云枝的心忽然安静下来,只觉无趣的很。
是了,他已经有妻有妾、有子有女,不管是处置妃嫔,还是再多纳一个美人,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这淌浑水,还是趁早远远躲开的好。
夕阳西坠、暮色益深,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最后一抹灿色正在逐渐消散,勾起人无限惆怅。云枝立在窗边静静出神,独自看了一会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忧思,过去那个不识愁滋味的小郡主,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第七章 迷网(一)
原本该热热闹闹的端午节,只因近日宫中琐事繁多而打乱,云皇后在榻上躺了好几日也不见好,每日只是以泪洗面。大宫女听雪近身服侍,恨恨道:“外面的人心都那样黑,竟然将禁物藏在托盘里面,害得娘娘……”她不说还好,一说又惹得云皇后落下两行清泪。
玉湄儿轻声咳了咳,打断道:“娘娘现在身子虚弱、不堪忧思,需要宽心休养,还是别提那些闹心的事了。”
云皇后泪莹于睫卧在床上,哽咽道:“从前只当是自己身子不好,才没有子嗣,却没想到……”伤心的泪水滴落被褥面上,洇出一团水印,“……或许,是命不好罢。”
玉湄儿劝慰道:“娘娘,说句不得当的话,过去的事终究不能挽回,再伤心也是无益。倒是如今皇上对娘娘颇为体恤,成日过来探望,这是娘娘重获圣眷的好机会,万万不可再错过了。”
云皇后虽然难过不已,但也知她说的没错,渐渐止了泪,颔首道:“是啊。”心中却忍不住悲苦,原来空有一番情意是没有用的,最后不得不用上算计,借着皇帝内心的那一份怜悯,好为自己多博得一些眷顾。自己没有子嗣,圣眷也日渐稀薄,再不抓住皇帝的心,只怕中宫之位也摇摇欲坠了。
听雪往荣祺宫方向看了一眼,咬牙道:“便宜了她!出了这样的大事,把娘娘害得这么惨,却只是褫夺位分禁足而已。”
玉湄儿不以为然,婉声道:“娘娘是后宫之主,文氏一个小小的贵人何足为惧?莫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看她平时那般不收敛的行事,只要有心寻错,也断断是不难的。”顿了顿,“只是如今她正犯了事,娘娘此刻追究反倒显得落井下石,不如停停,将来总是有机会的。”
云皇后听了,只是默不作声。
玉湄儿又道:“娘娘如今不仅不去责难她,最好还要在皇上面前求情,让皇上知道娘娘的慈悲心肠,必定更加疼惜娘娘。”近身一步低声,“而且将来文氏出了什么事,也不与娘娘相干。”
若在过去,云皇后必定不齿于这等宵小行径,可如今却觉得不无道理,倒是自己从前太过痴傻了。这么多年来受的那些苦处,膝下荒凉、圣眷日薄,真是几日几夜也说不完。倘若自己有个一男半女,岂会是如今的局面?这一切焉能不恨?
帝王的爱,自己早就该看透了。
纵使不为自己,也该为云家满门想一想,这个中宫皇后做得如此憋屈,将来又如何能说得上话?夺子之恨,不可不报!自己从前失去的那些,也一定要再拿回来!正如玉湄儿说的那样,不急一时,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娘娘……”贴身宫女玲珑跑了进来,凑近回道:“刚才醉心斋那边传来消息,今儿出了一件稀罕事”压低了声音,“为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