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纸的后面,赫然是一幅血绘的图画,一幅血绘的《宫中贵妇》。它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坐在王座中的阿若娜不再被面纱遮挡,她目光凝视画面之外,眼中流露淡淡的忧伤。
方哲震惊不已,看着怔住的寒歌:“寒歌……你……”
看着那张和自己酷似的面容,看着那仿佛仍然滴着血的线条,寒歌的脸上露出困惑和迷惘。
“我不知道。”她摇头,“方哲,我真的不知道。”
☆、苏摩的秘密
谋杀、绘画和历史。
柯合巴粉的幻觉中,当蒙着黑纱的女子在摇曳的火光中走下地牢的台阶时,异族第四王朝的标志在迤俪的裙裾上时隐时现。她就是传说中的预言者阿若娜,她留下的时间秘档指引后世预言了方哲的死亡。
方哲终于明白他在幻觉中看到了什么。
那是画者安·柏尔金被处死于达赫因堡黑门囚室里的一幕。
在文献中翻阅十七世纪的欧洲历史,就会发现更多的死亡,从伦敦到布达佩期,从斯德哥尔摩到佛罗伦萨,五十三名年轻的人类女性被□□、屠杀和分尸,其中一人是当时北方华尔神族首领的未婚妻——她的遇害,差一点导致神族与人类联盟的分裂。
安·柏尔金失踪后,系列谋杀便即终止,直到三十年后,出现维也纳系列谋杀案。后者因案发时间短,并且远离神族王权核心,没有引起相应的重视。
一个变态杀手的鬼魂附在《尼娜的微笑》中,逃出了达赫因堡。
“我说有鬼嘛,你还不信。”夏添时刻不忘炫耀。
四季酒店的套房里,阳光从窗外倾洒而入。方哲不愿回家,执意住进了酒店。家族管家乙先生听说他受伤,立刻离开在瑞士举行的逆天者集团高层会议,返回纽约。几番劝说方哲回家无果,他包下了酒店整整一层楼,亲自照料方哲的起居。那分慈爱之情,不下于一位亲生父亲。
“鬼魂怎么杀人?”寒歌问道,“柏尔金是死囚,处死前一定会先行毁灭他的灵质。就算他有一缕幽魂逃脱,也杀不了人。除非……”她蹙眉不语。
“他不用亲自动手。”方哲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梁玟和拉塞都热爱艺术,尼娜又把画像挂在自己的卧房中。只要意志稍有薄弱,就难免不受他的诱惑和控制。”
“老兄你记错了,杀人的是图因,不是拉塞。”夏添提醒。
“不,孟买系列杀人案的凶手是拉塞。”方哲低声说,“小夏,你仔细想想。如果图因一直使用用巫术保护宅邸,拉塞为什么还要在展室里安装隐蔽摄像头?”
夏添一怔。
“拉塞一定也出现了与尼娜相似的失忆,所以才开始怀疑《尼娜的画像》,才在展室中安装摄像头,想要找出问题出在哪里。”方哲接着说说。
夏添已经听糊涂了。“那图因又是怎么回事儿?”
“另一个傀儡吧。”方哲把照片放在床边。
这是拉塞展室内部陈设的照片,大理石台上的普罗旺斯红门兰娇艳盛放。寒歌取过照片,坐在窗下安静地看着。
乙先生不愿方哲在案子上太过费神,走进来打断了会议。“睡一会儿吧。”他让人拉上窗帘,自己坐在床前守着方哲。
方哲闭了一会儿眼睛,说:“我想去看看她。”
她,当然指的是梁玟。
黄昏,墓地。
扫去墓碑上的尘土,放上洁白的花束,方哲半跪墓前,吻了吻冰冷的碑石。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错的只是我。”他紧蹙眉头,泪水扑簌落下。他在放纵中选择放弃,就不能埋怨别人抛弃了自己。错过的事可以重来,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永远的失去。“我爱你。”
方哲在墓前跪了很久。直到在清冷的路灯下,倏忽现出一个身影。信使来了。
“我要走了。”方哲对乙先生说。“请告诉我父亲,梁玟不是凶手。她应该有一个符合她身份的葬礼,应该允许亲人和朋友的悼念。她的墓碑上,应该有‘挚爱之妻’的称谓!”
“回家吧,少爷。”
“不。”方哲的脸庞在黑暗中显得惨白冷峻。“我要为她报仇!”他向信使走去,寒歌裹着一袭轻纱,在黑暗中等待他。
方哲要去追捕一个幽魂。
九月,孟买。
孟买的雨季,迟迟不肯结束。黄昏时,黑色的云开始聚集,风骤然大了起来,钻过未关严的窗,吹得窗帷飞舞。
站在展室的玻璃穹顶下,方哲看着云潮涌动。不过才几天时间,他已经有了前世今生的感觉。第一次站在这里时,他想象着天光浇灌,想像自己像一棵树木一样舒展枝叶。那时,他怀疑莫尔吉·拉塞是一个异族。他既对了,也错了。
苏摩是一种生长于远古迷雾中的纯灵性物种,它有植物的特征,安静,逆来顺受;它有生长,也有死亡,唯一不同的是,它扎根的不是丰沃的泥土,而是另一个生命。
这个生命会因苏摩的依附而健康长寿,但也有失去自我的可能。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每年,苏摩的侍奉者会让苏摩离开自己几天,以让心灵得到恢复。在此期间,苏摩会被供养在一株精心挑选的植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