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也在收拾帐册,一边说,“一起到李妹那里用晚饭,然后我送你回去,帐目上有的地方,我想跟你仔细谈谈。”
“不了,我不想打搅别人。”
他笑着对她说,“只是吃顿饭而已,再说你不去的话,李妹可能也吃不下饭。她有身孕了,你当为她肚里的孩子着想。”
横竖都说不过他,也只得点头跟着去,可是一进门陈默就后悔了。李氏实在过于周到,像是把她当作了一个客人,可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少夫人,李氏发鬓上的金步摇,摇曳在秦观看着她的视线中。
陈默还不懂得男人,但从李氏这里却明白什么叫做女人,大概像李氏这样的女人,才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的男人身上,围着他一个人转,只为他一个人笑和哭。生命虽然没有自我,但也会有回报的,譬如秦观是这样的宠爱她。
“李妹,你别忙了,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吧。”陈默将多出来的那双筷子递给她,“在家里面就不要讲究这么多,我也不是那样迂腐的人。”
李氏细长的媚眼瞥了陈默一眼,然后赶紧把筷子接过来,“多谢姐姐。李氏一直觉得有愧于姐姐,我接连有了身孕,赶在姐姐前面替相公养育子女,我是高兴,可也觉得难过。”
秦观拍拍李氏的手背,“别说这些了,快吃吧,少夫人她心里明白,她不会怪你的。再有以后别叫什么姐姐,你比她还大上六岁呢。”
陈默扒着饭,坐在她对面的金儿刚想夹菜,看到陈默的筷子伸进菜盘里,握着长筷的小手立刻收了回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白饭,再不敢往哪个碗里伸手。
她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夹了一块蒸肉给金儿,“来,这是给你的。”
四岁的小女孩有些瘦弱,看到陈默夹菜给自己,就缩下桌子,在旁边给陈默行礼,“谢谢少夫人。”
她这下才真的是有点吃不下饭,李氏拉着金儿退到一边,小声地训话,“正吃饭呢,你添什么乱啊。出去——”
“这孩子是跟着你对我这么客气,你别骂她,快让她上桌吧。”陈默对这个金儿不太熟悉,瘦弱的孩子见到她,对她最多的称呼就是少夫人,不然就是前面加上一个谢谢少夫人。虽然妾出的孩子是下人身份,但是在秦家未免也太过了些,这毕竟是孩子,这么早就让她知道尊卑有别,到底不太好。
李氏难得在陈默面前强硬,她放柔了声音,“少夫人这样可不行。这主仆有别是我们秦家的规矩,怪只怪她是个女儿,要是儿子呢,还能像云公子那样跟相公做事。少夫人如果今天破了家规,妹妹怕老夫人回来你不好交代。”
秦观居然也默认,孩子是他们两个的,自己好象只是个外人,别人当爹娘的都觉得没错,她又能说些什么,况且李氏还盖了那么大一顶帽子给自己,一个家族总有它的规矩,外姓人本就是没资格插手的,哪怕她是少夫人,只要一天还不是秦夫人,这个家就轮不到她说话。还有就是,在李氏的柔声细语里面,这顿饭吃得委实难过。
冷漠的婚姻:鸾歌(五十)
努力吞下最后一口饭,再加一口汤,虽然连桌上那雪莲人参汤是什么味道她都没有尝出来,但还是很客气地说,“我吃得撑了,就先回去了,李妹你就坐着,千万别送我。”
她胸口闷得慌,直到走出李氏的院子才终于喘了口气,下一次随便那个秦观怎么说,她是打定主意再不上这里来了。
出门左转遇见了多日未见的云铮,穿着素白长衫的他提着灯笼站在屋檐下冲陈默打着招呼,顾盼生采的眼睛含着笑意,“少爷还在里面,少夫人这是要回去吗?”
“啊。”她答得简短,因为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这样的人相处,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和善,到现在她才知道云铮在秦观做得事情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所以看着云铮的笑容,莫名的让她背上一凉,“我先走一步,云铮你忙你的吧。”
她无意跟云铮闹起什么冲突,但也觉得彼此没有什么话好说,只要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她可以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云铮却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似的,陈默走得再快他也在后面跟着,不急不缓,听起来一派从容地脚步几乎就要挨近她了。陈默回头就问,“云公子一直跟着我,是不是有要紧的事啊?”
“没什么,原本想着送你回去。”离她还只有几步之遥的云铮轻轻摇头,走上来把灯笼递给她,“不过看起来少夫人并不愿意我送你,那就拿着灯笼小心看路。”
“多谢。”惊讶于云铮这样接近自己的陈默勉强笑着,把灯笼接过来,转身就要走,云铮又叫住她,“路上黑,少夫人走好了。”
极其平常的一句话,陈默还是听出一些用心。她正要回上几句,就听到秦观的声音,“阿默,原来你在这里。”他走过来的同时,云铮似乎往后退了几步,连那双眼睛的光芒都黯淡了一些。
看到云铮也在,秦观问了他几句庄外的事情,云铮一一细答,随后就离开,陈默看着那抹淡白的身影在夜里忽隐忽现,一时没了言语。
秦观替她提着灯笼,紧紧跟在她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