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响起的声音,结结实实吓了姜楠一跳。
她抬头,正好对进周洵深潭一样的眼里。
“呀!”姜楠像只受惊的兔子,本能地坐直身体。
“被吓到了?”周洵视线移了开,“若是害怕就离远点,不要再做白用功了。”
姜楠攥紧了药膏罐,声音温柔又坚定:“即便没有知觉也要仔细护理着,到时候恢复了知觉,才不会觉得身体陌生……”
姜楠好像是在对周洵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裤管未遮挡住的部位,所有能看到的疤痕姜楠都细细地涂了一遍。
还有更深处的,隐没在了布料之下。
姜楠将折起的裤管又往上拢了拢,指腹蘸着药膏小心翼翼地往伤疤上涂抹。
她的动作十分细致,好像在对待的不是两条丑陋的伤腿,而是珍贵的宝物。
这样的举动,让周洵一度想不明白。
姜楠丝毫没察觉周洵的复杂心情,蘸了药膏的指头更往深处涂抹了过去。
周洵猛地一颤,姜楠现在在触碰的是他的腿根。
周洵的腿没有知觉,可不代表其他部位功能丧失。
姜楠涂抹药膏时不可避免会触碰到,这样的动作让周洵觉得既像挑衅又像嘲讽。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吗?
难道因为结了婚,她就可以这样随意触碰一个男人的身体吗?
她是在嘲弄他的无能吗?
曾经的周洵是冷静自持的,但姜楠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他的界限,轻易就挑起了他的情绪。
他一把握住姜楠的手,用力之大竟让姜楠挣脱不得。
周洵深邃的两眼直勾勾地锁在了她的脸上:“你是听不懂人话?我说没事就没事,腿是我自己的,没人比我更清楚。”
说完,他就放开了姜楠。
姜楠的两只雪白手腕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指印,周洵看见了,张了张嘴,又移开了眼睛。
他两手撑着床板,凭借臂力坐了起来,用胳膊挡住了还欲上前涂抹药膏的姜楠:“不用了。”
“还有一些没上药呢。”
“我说,不用了。”周洵自己把裤腿放了下来,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还不出去?是等着我请你吗?”
姜楠不想放弃,她手里面的药膏原材料来之不易,熬煮的时间也很有讲究,还得时刻注意调整火候。
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熬出来这么一小罐。
姜楠还想再争取一下:“周洵,你听我说,你的腿还有救……”
周洵这几天听了不知道多少遍这句话。
他的腿早就没知觉了,医生都宣判了无药可救,偏偏这姜楠不断不断在他的耳边重复这句话。
周洵明知道这是假的,但也忍不住心里生起了一丝希望。
周洵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怒,他一拳砸在枕头上,压抑地怒吼:“你出去!出去!”
姜楠被周洵突然而来的怒火吓了一跳,眼见他紧握的拳头上鼓起的青筋,姜楠知道周洵现在的情绪波动非常大。
姜楠不清楚男人为什么突然间这样生气,但生病的人最忌情绪激动,既然他不想看到自己,那就先出去吧。
姜楠咬咬嘴唇:“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