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阮呆呆地看着萧蒙,而对方一脸淡然地缩回了手,更加淡然地道:“醒了就好。——我们已经到了。”
杜阮“啊”了一声,没说出什么来,她有点怀疑地看着萧蒙,但对方没有什么表示,率先跳下了马车,甚至泰然自若地回身做了一个要搀扶她下马车的动作。
杜阮哪里敢劳烦萧蒙,连忙也跟着跳下马车。萧蒙不提,杜阮自然不敢、也不好意思再提起,只能将这件有些尴尬的奇怪事甩在了脑后。
矗立于此,见过了门庭若市也经历过野火纷飞的将军府,在今日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回家。
杜阮仰头望去,先皇亲笔题名的牌匾已经被摘下来,朱红的高墙斑驳不堪,厚重的大门大喇嘛地敞着,再不复当年光华熠熠的模样。
甚至还未近前,杜阮就已经嗅到了空气中那股若隐若现的焦土味,那是烈火焚烧过后的产物,仿佛在昭示着自己的威严,有种诡异的肃穆,经久不散。
不知为何,嗅着那股味道,杜阮觉得有些头晕,昏昏沉沉的感觉卷土重来,愈演愈烈。
身后,萧蒙似有所觉,担忧地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
杜阮用力地眨了一下眼。
忽而眼前一瞬清明,刚刚的眩晕仿佛是一种错觉。
……是错觉吗?
杜阮其实分不太清。在上一世,在这一世,不知道是穿越重生的后遗症还是这具身体原本的问题,杜阮偶尔会有一些眩晕,伴随着记忆和原著情节的闪回。
她没太放在心上,而且这件事她也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
只是盯着将军府的大门,缓声道:“我没事。”
萧蒙还以为她是近乡情怯或者是看到将军府有些神伤罢了,他安慰道:“若是不舒服,咱们现在便回去吧。”
“真的没事。”杜阮觉得自己好多了,刚刚的奇怪仿佛都是幻觉一般,她对萧蒙露出一个笑容,道:“咱们进去吧。”
萧蒙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全无勉强之意,反而很轻松,也放下了心:“嗯。”
两人一路走进将军府中,这里虽然被封住了,但显然没有被人仔细处理过。
被烧焦的断壁残垣歪歪斜斜地横亘在路中间,虽然有清扫的痕迹,但那清扫之人显然很不用心,路边墙角,到处都是乌黑的灰烬,如同这将军府洗不掉的伤疤。
杜阮在府中行走,脚步踏踏,如同一抹幽魂游荡在其中——是了,她本就该是将军府的一抹幽魂,只是侥幸逃脱。
迎春跟在她身后,沉默不语,甚至不敢去看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只是低头看路。
忽然,她轻轻地“咦”了一声。
杜阮这才像是回了魂:“迎春,怎么了?”
“那里——是老爷的书房。”迎春指着一栋建筑,奇道:“为什么那里没有被烧着?好奇怪。”
是很奇怪。那建筑的墙壁雪白而崭新,放在然后一座宅子里都不会奇怪,但却与这灰烬中的将军府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因为那是书房。”杜阮点点头,有些讥讽地道。事到如今,她一看这书房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将军府这火起得莫名,只怕是为人纵火——毕竟,皇帝曾在书房内塞入了污蔑辛夷将军叛国投敌的“证据”,几封与敌国大臣来往的书信。
书房没有被火势波及,只怕是纵火之人也怕误烧了那些“证据”吧。
绕过书房,后面便是将军府的后院了。
辛夷将军一生只娶了一位妻子,共育有两儿一女,因此将军府人丁稀少,女眷也少。
一踏入后院,便可以见到一座高高的阁楼,阁楼上,朝阳的露台腾空而起,一分不差地占据了将军府整个布局的正中心,同时也是将军府的最高之处,远远高过正屋、高过祠堂,也高过将军府朱红的门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