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用精灵之心,让体内的火元素精灵转化为驱动生命的力量,输入老人体内。这只是相当于用体内的元素精灵去换一个充饥的大饼,也是在消耗我的生命力。
老人有了一些精力,用漏气的话声说:“扶我出去坐坐,年轻人。”
在门前靠近海棠的地方,老人坐在灰袍人放下的躺椅上,仰面朝着海棠,努力地嗅着海棠散发出的香味,拉着我的手,急迫地问:“海棠还在开吗?”
灰袍人抢着说:“在开,很美丽。”
老人脸上浮现出安慰的神色,对着海棠,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道:“格雷,我与你母亲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她随你外婆前来服侍你祖母,正好我被母亲叫来,就在这海棠前遇上了她。她想采一朵花,踮着脚尖却够不着。算来已经是三十五年四个月了,那时候,我与你们一样活力充沛,也对美丽的女子充满了追求的勇气。何况,那是怎样的美丽啊!阳光下,她每一根发丝都透着灿烂的金黄,比迎春花看着更让人神清气爽。天鹅一般优美的颈部,微微弯曲的嘴唇带着倔强的神态,一下就让我着了迷。我们相识,相恋,最后成了亲。你母亲是最美的女人,但我却太贪婪,我总觉得她不懂风情。
“在一段最快乐的时光后,诅咒找到我了。一队商人为获得进入我国的许可献给了我一个美人。她的相貌不及你母亲,但却有一种骨子里的风骚,妖艳得让每个男人都想和她上床。我是一国之君,没有什么能够阻碍我,局限我。背着你母亲,我安排了和她的会面。遇上她之前,我对自己的自控能力很自信,只想风流一下,就一次,但她实在太妖媚了,我舍不下。你母亲很不高兴,却也叫我收她做妃子。然而,甘洛的历史上,只有一个收了妃子的国王,那就是你叔祖,他非常的昏聩,被迫放弃了王位,所以,我没有收她。一个风雨前的黄昏,我去找她,却发现她正在一个卫兵身下……”
老人的手紧紧握着扶手,骨节都快破开皮肤冒出来:“她在欢叫,是的,当时,她的样子很欢乐。我没有进去,在窗外站着观望,几次,我都想冲进去杀掉……杀掉他们!最后,我只是离去,是我最初对不起她。所以,只把她与那个卫兵驱逐,甚至还给了那个卫兵一千个金币,让他好好的照顾她。然而,她走的时候,却发下了让灵魂永坠地狱为代价的毒咒,她说:只要她还在地狱,她与我的孩子就会来复仇。
“当看到布尔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是我与她的孩子。我想给予他补偿,我宽恕了他母亲的罪过,只想给他父亲的爱,然而,他只是来复仇的!他太强大,连那个黑暗祭师都无法指挥他,甚至,他好像才是魔界对甘洛的指挥。这都是神的惩罚!对我的惩罚!”老人张开双手,颤抖着挥舞着,好像这些记忆都在身边飞舞。
“我明白了,难怪你只是在旁边看着。”灰袍人的话里显示了他的无法相信:“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吗!”
灰袍人突地吼了起来,他眼睛里的理性已经被愤怒所淹没:“我是一个鬼,活着的厉鬼!那个魔族的杂种!他让我吃狗屎,你知道吗!他让我像发疯的狗一样在地上乱蹿,乱蹦,乱咬人,你知道吗!他杀了我的女友,你知道吗!他让我所做的事,狗都不会做,可我,为了你,为了这个残破的国家,我做了!你不再是我的父亲了。”灰袍人一口口水噗的吐在地上,转身而去。
“回来,格雷!回来!”老人手伸往格雷离去的方向挥舞着,“我不是看着,我心里也在怒吼,但我更不能看着你们走向死亡!”
老人的话声没有唤回灰袍人,他握紧我的手:“你也要离开我是吗?”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找我来,是为了……”
“对了。”老人振作了些:“布尔克打算通过盟会让甘洛再次成为商盟的盟主,如果他成功了,那魔族的势力就能轻易地把整个商盟国家都吞噬掉。你要阻止他!”
“那正是我要做的。”
老人颤抖着双手,翻开衣服,撕下里面的里子,黑色,血迹斑斑,让发黄的丝绸上的字模糊不清,这是他用血写出来的。
“要通过盟会,必须有三分之二的国家同意,把这个给我的朋友茶纳国的国君婆托纳,自由海国王霍克亚雷看,他们两个会站出来反对的。只要你能证明,布尔克来自魔域,你可以争取得到靠近龙之国的三个国家,让他们投反对票。这样,你就可以阻止他!”老人握紧了我的手,在这一刹那,他又成了一个国王,“我宁愿甘洛永远地没落,也不允许她成为魔族的宠物。”
我想到了蜥蜴国的埃尔顿·特雷莎,我有把握再拿到一票。
我接过血书,把它叠好,放入怀中:“我扶你进去休息。”
“不!我要闻着这海棠的花香。”老人甩开我的手,固执地说:“格雷,他会明白的。在看到布尔克与黑暗祭师站在一起,我就知道根本无法反抗他,我不是先祖卡罗门。”
老人的头埋进了双手中,只有灰白稀疏的头发在两只宽大的手掌外面颤抖着:“我不是!所以,我只能看着。布尔克与我定下了协议,只要我能看着他对格雷污辱而不出声反对,格雷就可以活着。之后,一个陌生的访客来找我,他带走了我的女儿海伦,那个人明明有着我无法想像的力量,但他却不阻止。他为什么不阻止,难道甘洛的悲惨,他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我终于有些知道,在第一眼看到里昂时,觉得他面目有些熟悉是为什么了。
“为了让菲尔也有承受布尔克折磨的能力,我残酷地对待他,但是,神可以作证,我是爱他们的!”
“一次风流就毁了一个国家!”老人喃喃地说:“光辉圣武士的后裔,难道就不能像常人一样风流一下吗?神,你赐予了我们先祖常人无法期望的力量,也给我们戴上了重重的枷锁!神的惩罚到我们就应该够了!很想知道,海伦还过得好吗?”
“里昂,很好。海伦,我认识她,她是我的同学,但接触不多。我觉得,她已经忘记了在甘洛的一切。”我也有些惆怅。
“那样好!就让她做个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活总是比我们要幸福。”
我没有作声,虽然当时还不知道海伦的身世,然而,普通人是不会拼命似的学习魔法的。
面前的老人冤枉了布尔克的母亲,一个对他没有刻骨爱情的女人,不会发下那种毒誓!不管男女,才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也无法发那样的毒誓。然而,除了让他烦恼之外,这个推测是不会有其他作用的。
布尔克并不想杀掉他,老人身边有食物和水,室内虽然没有被打扫,但却有人来去的足迹。
我涩声地提议说:“我可以带你到一个舒服点的地方。”
“不,我要呆在这里。”老人摇头拒绝:“在这里,我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格洛丽亚,她才能陪伴着我。”
我只好说出几个空洞的词:“多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