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对了一半,那六人倒是边打边往这边来了,不过却还是混战在一起。眼看他们往这边过来了,沈千笑也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发现了自己,拉了祁暮又跃上了另一座楼船,那楼船明显要比周围的船要大好些,前边中舱处似乎灯火辉煌,但这边显然是后舱显得比较安静。两人也没多在意,推开身边一扇窗就跃了进去。
等进了舱,两人才发现舱里是有人的,只是灯火幽暗了一些。祁暮站稳了才发现这舱十分雅雅致,室内的粉色绡帐因他们的进入而随吹进来的江风而动,除此之外仅一榻一几,一套琴桌琴凳。此时榻上锦被凌乱,一束发男子用锦被裹了一女子坐在榻上,只是被子没裹紧,露出女子散开的领口和半个香肩,而男子也敞着怀,露着散了一半的中衣。看来是因为他们的突然进入,有些掩盖不及。
男子的神色有些慵懒,看见他们闯进来居然没有一丝紧张,相反却带有一丝玩味。祁暮一瞥之下发现那男子竟是出奇地好看,在如此幽暗的灯光下还看得出肤质白晳细腻,更衬得眸似点漆,唇色红润。她不由地多看了几眼,隐隐地竟有那么一丝熟悉感。
此时那一边的窗外,传来几声呼喝,又有男子的声音向窗内问道:“爷,可有惊扰?”却没有人进来。那男子道:“无事。外面什么事?”那声音干净明亮,祁暮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声音也是可以这么好听的。窗外人答道:“几个江湖人争斗,不是冲我们来的。”男子又淡淡道:“那就将他们赶远一点就是了。”远处便传来一些打斗声,渐渐地便远了。
这厢,被男子裹了锦被拥在怀中的女子发出低喘,既而嘤咛道:“爷,好坏,饶了奴家吧。”祁暮大奇,这外面打架跟这女子有什么关系,还要让那男人饶了?不由好奇盯着那对男女看,这才发现饶是这么暗的烛火,也可以看得出那女子脸涨得通红,而被下有什么东西一鼓一鼓的。祁暮不由同情道:“喂,你要闷死她了。”
方才将注意力集中在窗外的沈千笑回过头来看到这一幕,脸却唰地红了,低低叫了一声“小暮!”又对着那男子低头拱手道:“我二人躲避仇家不小心进了这里,打扰了,实在抱歉。这就告辞。”说罢拉了祁暮向窗外跃去。祁暮也听得那把好听声音略带了笑意道:“无妨,那两位,不送了。”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了窗外,暗中有人问道:“爷,刚才这两位……”
“无妨,莫奇你有闲力的话,可以去看看他们住哪儿。”
那女人此时娇嗔道:“爷,刚才那小个子那么无礼地盯着奴家看,您也不说一句。”
那男子轻讽道:“怕什么,你们这样的女子不就是要让人家看的么?再说,刚才这小个子,又不是男的,亏你入一这行这么久,男女都看不了出来么?”又低头一笑,轻道:“小暮!”
正文 第七章 释前嫌
祁暮和沈千笑下了船,刚才因为这一阵打闹,江边人倒也散得差不多了。祁暮回头一看,惊喜地对沈千笑说:“千笑,我们刚才上的是如意舫呐,可惜没看到那青鸾姑娘长什么样。”既而又狐疑地问道:“千笑,你刚才为什么要脸红?你好象很紧张?”沈千笑看看祁暮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他知道祁暮就是单纯得有如白纸一张,刚才舱中那男女之事估计跟他讲了他也不懂,只好含糊道:“如意舫,那是花船,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我们看看歌舞也便罢了。”
祁暮其实还是没弄明白,但她听到是“男子寻欢作乐之所”心下就自动地将自己摒除在外了,一时便也不再问,倒也忘了自己没跟沈千笑提自己是女子的事。
江边的楼船虽说距岸还有些距离,其实都是有浮桥与岸相接的。有些钱财的,自然是将那浮桥接得长长的,楼船越近江心,便要显得有风尚一些。如意舫是属于浮桥接得比较长的。两人沿浮桥往岸上走时,忽然见到江边另一座伸得较为出去的浮桥未端站了三个人,月色浅淡,但因那三人俱着白衣,倒是看得分明,显然就是刚才追着他们的麻衣帮中三人,只是却不见了极高的那个。就看到那三个弯腰站立,似在找寻什么,却无人下水。
祁暮轻轻说了一句:“那高个子怎的不见了?”
沈千笑忽然指着前面的江面:“江里有人。”
祁暮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江中有一团阴影在上下浮沉,会不会就是那个高个子?
“那他们怎么还不下去救人?”
“麻衣帮生活在西北山区,没人会水。”
祁暮看向沈千笑:“那我们要不要救?”
沈千笑挠头道:“施恩于他们,他们就不会再纠缠,也许我们应该去救,但我也不会水。”
祁暮咬了咬唇:“我倒是会一点。不知道能不能救他。”师傅虽然从不跟她说江湖之事,却也跟她说过行侠仗义,那是学武之人的本份。就算不是为了了断与麻衣帮的纠结,祁暮本身也是想去救人的,她问沈千笑只是寻找一种支持。既然救人还有那样一个作用,祁暮怎么说也要去试一试的。
那座桥跟他们也只隔了两座浮桥,而江里那人离浮桥也不是很远,祁暮估量着距离,暗忖,自己施出飘雪步,在江上回旋不知能不能捞着人跃回浮桥,就算一口气接不上掉江里了,带个人不知能否游回浮桥。
她的凫水是在沉碧潭边玩水时自己玩出来,自己可以潜至沉碧潭底摸螺,也可以在沉碧潭中游上一个时辰,但带人可从来没试过。
她朝沈千笑点点头,两人同时向那边掠去。沈千笑在将到未到之时,大声说道:“列位可需帮助?我们是来救人的。”祁暮听他一叫,心里暗暗称是:想来沈千笑生怕那三人又来夹缠不清,费力不讨好,先开门见山表明来意再说了。他们落地时,果然就看到那三人猜疑的目光,但他们这回倒是没有围攻上来。祁暮冲他们一抱拳:“我会点水,也许能救他上来,请各位让开一点。”
三人依言退开,祁暮定定神看清江上人的位置,暗自提了一口气,蓦地身子拔地而起,向江中落去。众人只感觉到她如同一阵轻风拂过身边,身影便已在江面上空了,定睛看时,她衣袖鼓风,衣裾如风帆一般在江面上展开,略一弯腰便向江面落去,就在她的脚尖触到江水之际,她已迅若疾鹰地在江水中抓起一人,脚尖略一点水,身形旋又上扬,此时竟是回旋上升,状若北风吹雪,雪花飞旋。沈千笑只觉祁暮此时衣带当风,轻盈曼妙,竟愣了一下神。
只这一会儿,祁暮已挟着那高个子落到了浮桥上,只是那高个子比祁暮长出太多,祁暮挟他上了岸没控制好步伐,差点被他绊了一个趔趄。那三人已拥了过来,“鹤兄鹤兄”地叫着,祁暮又差一点没忍住笑,看看他那两条长腿,倒也不枉了他的名。看那三人将鹤兄翻过身去控水拍背,祁暮二人便转身悄悄地走了。
回客栈的路上,祁暮看了看自己的鞋,满意地发现只在鞋尖靠鞋底处湿了一小片,心里暗想,嗯,这飘雪步比在山上时又进步一些了,什么时候,只在鞋底尖部湿一点点才算是真正成了吧?
忽又想到如意舫中的那男子,越想越觉得脸熟,低头沉思了半天,她忽然一拍身边的沈千笑:“千笑,你有没有觉得如意舫中的那位公子,很象思邪宫的贺兰大哥啊?”
沈千笑有些哭笑不得:“小暮,你半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在想麻衣帮的人呢,原来却是在想如意坊中那公子。不过,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象了,脸形不象,贺兰大哥是方脸,面目威武,而那位公子,却是张尖脸,眉目间就清俊了许多,气质也不一样了。但五官是真的有点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