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峰的眉头一跳:“没有。云阳和北狄倒是有协议,云阳可能派兵至北狄协助平叛。难道是我们料错了,却是从端州开始么?你从何处听来?”
“我在端南遇着了晶玉公子,他的锦春园果然在端南开张了。两国联合剿匪,是他说的。他还说,云阳是贺兰右相总管此事。”
“晶玉公子么,消息来源只怕十分可靠。”他略思索了一下道:“彭师傅那里倒还没有消息来,应该还没有这么快动手。默庄那边也没有听说有大量的部队。我去找郁磊和李季商量一下看。你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说着,拿了块帕子给她擦了擦汗:“这么凉快的天,都跑出汗来了。”
祁暮心里是相信峰哥有办法解决的,但没有听到确信总有些悬着心,休息也没什么心思。只拾缀了几件衣服拿去溪边洗了,借做事转移自己的不安。
晚饭的时候,祁峰带着郁磊和李季回来了,象是没有看到她略有些担忧的眼神,笑着对她说:“今日再做两个菜吧,李季惦记着你做的拔丝山药和炒酱丁呢。”祁暮看见他笑,心稍稍放下来一些,也回道:“菜倒方便,可是饭不够了些,等下我去伙房取些好了。”李季也道:“饭有没有无所谓,有酒也行。”祁暮也从端南带了几壶酒回来,此时便去翻了出来。
他们三人喝着酒,一边商讨着。李季看着祁暮道:“大嫂很担心么?其实我们的力量也不在山寨,山寨只是后备而已。以玉苍山的地形,就算他们夹击,也未必有胜算。”
郁磊也说:“说起来,我们已基本取得了西部的控制权,祁岷可能是急了。不过北部老傅那边也够他头痛,他未必有精力过来,恐怕也只是个威胁。”
祁暮看看他们三人基本是轮流不在山寨,但在山寨的时候看上去比较清闲,有点想象不出他们是如何控制北狄的起义军的。祁峰仿佛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笑道:“暮儿就不要伤脑筋了,总之你相公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形势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渐渐明朗起来,起义军分成了三支,一支是在北方的旧太子党,一支是西部的农民起义军,另一支是西南部的怀义王旧部。朝庭在云阳军队的帮助下击退了北部的太子旧党,收复了一部分失地,西部与西南部两支队伍却是联合起来了,声势浩大。而云阳确实也陈兵端南,却一直按兵不动。
北狄正德帝在快靠近年关;怀义王蒙冤十一年的时候发布了诏书,承认当年太后处置不当,以致小人攀诬怀义王。诏书为怀义王平了反,正了名,又赦免了祁峰、祁轩等人的流放之罪,归还王府和爵位。因两处王府皆已售,因此便打算另觅地方新建。只是诏书既出,却没有人回来领诏。但北狄各地的义军活动却是安静了下来。
玉苍山中已是瑞雪纷飞了,祁暮看着屋中沉默不语的祁峰和祁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诏书发布的消息自然早就传到了他们耳朵里,彭师傅也从京城回到了默庄。面对这个消息,众人却还没想好下一步要如何进行。
过了半晌,祁峰打破沉默问祁轩:“轩儿,你在紫阳书院也读了一年多的书了,你有没有想过回北狄一展雄心呢?”
祁轩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目光坚定地回答道:“三叔,我有。学治国之策总想有用武之地吧。如果三叔愿登大位,轩儿学成自当辅佐。”
祁峰摇头道:“我的想法与你正相反,你如果愿登大位,我便扶你一程。”
祁轩惊愕道:“可是彭师傅不是说……”
“彭师傅也没说非我不可。你想北方老傅一支虽说是太子旧党,却是以你的名义号召起来的。你也可以。”
祁轩这才摇头道:“可是轩儿年纪尚小,恐难当大任。”
祁峰又道:“沐承英是云阳大儒,你既对你出口夸赞,你自是有才能的。再说以前,父王就说彭师傅在王府委屈了,想要荐他去朝中,只是先皇去世,形势大变而不得行。如果你上位,彭师傅自会在一边辅佐的,三叔也不会看你一个人陷入苦局。”
祁轩道:“可是如今,三叔是想回上京接诏么?”
祁暮出声道:“那不行!谁知道祁岷是不是想把你们哄回上京。不过,不接吧,又好象咱们这边小气了,胆小了。”
祁峰笑道:“接总要接的。我忙了这许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当然要选在我们觉得安全的地方接。年后我们还要逼他一逼。”
祁暮道:“可是目前似乎是胶着状态的了,云阳的军队还在北狄未撤。而且祁岷也表露出和解的意图,再逼,端南的云阳军是否会有行动呢?”
祁峰道:“我看这一个月来云阳军一动未动,想来云阳在端南布兵只是给祁岷一个面子,而根本不是有意对付我们,他们要对付的是一直在这一带活动的信王。”
祁暮知道他此前也去过端南了,不知是否找过丛颢崐,也许他们也谈成了什么。
时日匆匆,年来年又去,祁暮忽然发现,这是自重逢后她跟峰哥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默庄里因为祁轩回来过年,又热闹了许多。年初一,给小的几个孩子派发了红包,看他们欢天喜地地散去放鞭炮去了,祁峰和祁暮又去给庄里唯一的长者彭师傅拜年。彭师傅看着和和美美的小俩口,又听着远处雪地里孩子们的笑闹声,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庄里能再添丁进口,那就更热闹喽。”祁暮听了脸一红,却也在心里存了心思。成亲都五个月了,自己却还没有什么动静,祁峰虽说这几个月比较忙,可是一得空都会尽早赶回来陪她,对她也颇痴缠,自己的身体也一向强健,怎么就怀不上呢?
不知祁峰使了什么招数,年刚过完,朝庭忽遣使来西南义军,说是要招安。这两个字有些刺激人,祁峰说,怎么能被招安,要谈,只能是议和。而且明确地说西南军的首领便是他祁峰,要谈,请正德帝亲自来谈。
正德帝竟然允了,议和的地点选在池州,正处于端州与上京之间,西南义军控制的边缘。
祁峰带着祁暮、祁辕、祁轩一同出发,不是自大,而是因为怀义王的忌日又要到了,这一次,他们应该可以正大光明地祭拜了。
在此次和谈之前,西部与北部的义军也提出让正德帝退位的要求,不知正德帝如何应答。
祁峰带着祁轩参与了会谈,而祁暮则带着祁辕一直呆在西南军的驻地,偶尔带着他四处走走。她也想陪着祁峰去,只怕正德帝又有什么阴谋。祁峰道,他已叫郁磊带了二万人马驻在了池州东郊,最坏的打算就是鱼死网破。看祁暮看着他,又补充道:“不会到最坏结果的,他总比我看重命。暮儿,我还想要和你生个孩子呢。”
竟谈了三四天,祁暮很有些焦虑,祁辕已十岁了,此时愈发懂事,见她没心思说话,便也安静地自己练功。
那日,传令兵来,说是祁峰让她带着祁辕到河渡——那个会谈地点去。
祁暮在那么多年后又一次见到了祁岷,现在是正德帝了。行过礼后,她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帝王,他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憨厚带笑的样子了。也才三十多岁,脸上却有了一些沟壑,看上去脸色有些发暗,眼神阴郁,看见祁暮带着祁辕进来时才略有了一些笑意。
祁暮礼罢,他才开口道:“是小暮啊,真是女大十八变,长成一个美人了。我现在才听说你和小峰成了亲,也没什么准备,就先给这个略表意思吧。”说罢,摘下了腰间悬着的一块玉琮,命侍者递给了祁暮,祁暮谢过,余光之间却发现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身边的祁辕。她下意识地想挡在小辕身前,正德帝却已出声:“这个就是小辕吗?有十岁了?”小辕什么也不知道,此时倒是落落大方地上前行了礼。祁岷看向他的眼光有些欣喜有些悲哀又夹了些许怨气,祁暮看在眼中,心里紧了几分。不知道祁峰如何就将祁辕说给了祁岷知道。她的眼睛扫过左右人群,看到了坐在正德帝下首的祁峰,他的眼中十分平静,看到祁暮看过来,微微一笑,她稍稍安心了一些。
原来,在他们和谈前,北狄西北部与西夷接壤处,西夷有了扰境之举,正德帝内忧外患不堪其扰,才这么快便提出了和谈。和谈的结果便是,祁峰继承怀义王封号,封地端州,辖附近漯州、勤远、平埕三州。因为祁岷没有子嗣,便立先淳义郡王长子祁轩为太子,但是他看见祁辕后忽又添了一道诏书,说先皇曾说要从怀义王府选人承嗣,因此祁轩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