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对中岛敦道:“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希望敦是无悔的,因为自己的选择和被逼迫做出的选择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会让敦更加努力,后者却让敦更加痛苦。”
一直沉默着的院长开口道:“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明秋的指尖轻轻地叩了一下桌子,道:“我也觉得差不多了,继续下去也是死结。”
中岛敦看着沉下脸的明秋,有些茫然不解地眨眨眼。
明明被太宰先生威胁的人是他,总觉得秋小姐比他还要生气。
明秋努力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容,道:“敦好不容易和院长先生来一趟东京,不如院长先生带着他逛逛吧。看样子敦还没有出过远门呢,这个年纪应该好好玩耍。”
“多谢织田小姐的提议。”
等到院长和中岛敦离开,明秋的笑容才彻底消失,她低声开口道:“又是这样……我真的很生气啊。”
太宰治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明秋抬起手抚着额前的碎发,露出苍白的笑容,道:“明白自己的错误。他说过了吧,希望你站到温暖的地方去帮助别人,结果面对敦的时候你在说些什么啊,和从前那样有什么区别……”
过了一会儿,太宰治轻声道:“对不起。”
明秋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抓住太宰治的领子,第一次用那样凶狠的语气说话,“你真的有感到对不起吗?你到底是在对不起谁啊!即使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存在,你也有办法救被mimic盯上的他吧!为什么当时没有这样做?明明自己也害怕的要死,还掰着我的手去实现什么混蛋奇迹,想要沉到海底就自己去沉,拉着别人算什么……你这个胆小鬼!胆小鬼!”
这样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那些被掩藏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完全不用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努力表演和伪装。
原本在收银台休息的店员探出了身体,露出了些许尴尬的表情,似乎犹豫着是不是该劝劝他们。
好在这个时候店内并没有人,否则他们两个应该会被直接轰出店外。
鸢色的眼睛闪烁着,那张处变不惊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报复的快。感从心底一下子涌了上来,像是气球一样不断膨胀着。
明秋冷笑了一声,嘲讽地开口道:“你不会是觉得我写那封信是在救赎你,所以才又愧疚又难受,对我说着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吧?只是想要借此让自己好受一点。如果我和你说那是他的‘遗愿’,而我根本不需要你在我身边呢?你这个笨蛋!”
她不断地在说谎,仅仅是为了这一丝报复的愉悦。
平常从没有心虚的太宰治却在此时此刻移开了视线,仿佛是在肯定她的回答。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比之前看起来还要更加没用。
这样的回避总算让明秋彻底冷静下来,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自我厌恶。
尽管她想质问他很多问题。
在你的心中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
一直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东西,想起来的时候恶作剧一下,想不起来的时候即使我死了也无所谓,如果只是为了公事公办,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就不能躲到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吗?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注视过我?
太宰治忽然叹了一口气。
明秋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什么叹气,太宰治已经抬起了手,轻轻地擦掉她的眼泪,开口道:
“明秋是个拙劣的演员。”
明秋有些发愣。
他刚刚在叫她什么……?
这个人看似文雅,却是森鸥外钦点的港口mafia的干部,应该做过不少坏事,指腹还有薄薄的茧子,说不定是拿枪或者拿刀留下的所以即使擦掉眼泪的动作再怎么温柔,这只手仍然让明秋泛红的下眼睑有些刺痛。
于是太宰治又用手帕为她一点一点擦掉全部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