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东以为訾容枫新婚第二天就带着王妃登门造访,是想在储位之争中,让他站在他这边,手捋过山羊胡,正想借机表明衷肠,有家仆匆匆跑了进来,顾不得行礼,也顾不得正厅里还有其他人在,伏到地上就说:“老爷,小公子出大事了!”
“混账东西,小公子在一个月前就没了,还能出什么大事!”裴子东装模作样的训斥完下人,就对訾容枫黯然伤神的叹了口气,“下人不懂事,让宸郡王和王妃看笑话了。”
话说着,还抬起衣袖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
暮雪瞳虽说自穿越以来看到的有表演才能的人不算少,仍被裴子东煽情的表演,弄的一阵恶寒。
不想看他的那张老脸,目光朝地上移动,这么一移,还真让她又看到一样东西,堂堂尚书,好歹也是一品大员,居然连鞋子都没穿好,看样子,自己和訾容枫的到来,正扫了他在某些事上的兴致。
至于是某些事,从他身上飘出的刺鼻胭脂水粉味就知道了。
这个裴子东就目测,也有六十多了,还真是老当益壮,雄风不减。
暮雪瞳是个很知道反思的人,所以,她拉了拉訾容枫的衣袖,“王爷,依臣妾看,尚书大人的确很伤心,这不鞋子还没穿好就出来了。”
裴子东心里打了个突,在琢磨暮雪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同时,人已经跪了下去,“宸郡王啊,不瞒你说,老臣的小儿子是老臣年逾四十才得来的,所以分外的疼爱,可惜……”
又说到了伤心处,他正要再次把袖子当手帕使的擦眼泪,门口传来一道年轻却嚣杂的声音,“爹,这一次,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裴子东石化了,等回过神,对靠着拐杖才走到自己面前的裴宝儿,毫不客气的就踹去一脚,“你这个混账东西,爹是你可以乱叫的吗?”
裴宝儿摔到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半响才发出声音,“爹,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宝……”
“宝什么宝!”裴子东飞快朝他眨着眼睛,挥手招来一边的家奴,“把这个胆大妄为,居然敢冒充老夫儿子的狂妄之徒抓起来!”
家奴看的清清楚楚倒在地上,脸肿的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真的是小公子裴宝儿,却也不敢说话,上前就去拖他。
裴宝儿是个什么样的主,如他老子裴子东说的那样,老来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家奴把他搀扶起来后,当即扬起手里的拐杖朝家奴打去,“你这个瞎了眼的死奴才,连少爷我都认不出了吗?”
家奴委屈啊,拐杖如雨点般密集的落到他身上,却不敢躲闪,也不敢喊出声,死死咬着牙关强忍着。
暮雪瞳身为警察的正义感一下就涌出来了,起身,走到对着家奴边打边骂的裴宝儿身边,一把抓住他再次举起的拐杖,“你打够了没?”眼风犀利的就落到他身上。
裴宝儿脖子一梗,正要开口,对视上暮雪瞳的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暮雪瞳的眼神,忽然露出惊恐欲绝。
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扑到裴子东腿边,“爹,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就是这个死婆娘把我打成这样的!”
话说着,还万分委屈的撸起衣袖,“她还让人拿蜡油烫我,爹啊,我可是你的老来子,你不能不帮我!”
暮雪瞳朝痛哭流涕的裴宝儿很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这男坑亲爹,女坑干爹,放到哪里都一样。
裴子东飞快的瞥了訾容枫一眼,再扫了暮雪瞳一眼,连掐死腿边的,最疼爱的老来子的心都有了。
这个蠢货,真是白白浪费他的一番苦心,要是訾容枫把这件事捅上去,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毕竟是个聪明人,很快也琢磨出訾容枫和暮雪瞳登门的原因,约莫着和储君之位的争夺没有任何关系。
狠狠踢开抱着他腿嚎啕大哭的裴宝儿,起身对訾容枫和暮雪瞳拱着手,恭敬道:“王爷,王妃,不要理会这孽障,书房里请。”
……
离开尚书府,暮雪瞳的脸色明显的就很好,訾容枫看着她,淡淡的,嘴角也扯出一丝笑意,“这下可放心了?”
“嗯。”暮雪瞳点头,想起了什么,拉开和訾容枫的距离,对着他就盈盈一拜,“臣妾多谢王爷。”
訾容枫不等她拜下去,已经伸手扶起了她,淡然道:“你我是夫妻,何须如此多礼。”
刚才那声发自肺腑的“臣妾”,让訾容枫已经知道,她真的将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孤寂了二十年,不管以后的路会怎么样,都有人陪伴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