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从才真被她的话弄的一头雾水,睁开眼看着她,拧眉道:“碧欢,现在只有我们夫妻两人,有什么事你可以直说。”
周碧欢笑了一下,“老爷,您可是好久都没叫过我碧欢了呢。”
尚书府里的姨娘何止两三个,还不断有新纳娶的,碧欢,是徐从才还没荣登上尚书一职时,最喜欢去周碧欢房里时候,最喜欢叫周碧欢的。
徐从才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内疚地拉住依然按在他肩上的手,稍稍一个用力,就把周碧欢拉进自己怀里,“碧欢,以前是我冷落了你,以后啊,我一定会抽出时间多陪陪你。”
有件事,他本来还不打算说的,被周碧欢这么真情的一刺激,脱口说了出来,“碧欢,我打算等清丽一嫁给宸郡王,就告老返乡。”
“什么?”周碧欢从徐从才腿上跳了起来,惊讶道,“老爷,你打算辞官了!为什么啊?皇上不是一直都很器重你的吗?更何况咱们的女儿清婉去年才进宫为妃,她年纪轻,后宫嫔妃的殊荣都和前朝挂着勾,如果你辞官了,咱们的女儿可怎么在宫里自处?”
说到自己的亲女徐清婉,周碧欢当真是真情流露,嚎啕痛哭了起来。
徐从才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夫人呐,你说的道理,为夫为官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懂只是……”
“只是什么?”周碧欢着急地催促他,就差上去直接抓着他的胳膊追问了。
“只是自古以来最难测的永远是君心,更不要说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为夫年纪大了,真的经不起折腾了。”徐从才语重心长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只希望这个陪了自己二十多年,从没忤逆过他意思的女人能理解她。
“老爷,你说辞官就辞官,妾身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我们的儿子尚在外打仗,咱们清婉已经是妃子,就连清丽也即将要和皇室沾上关系,身为她们的父亲,一旦发生什么事,如何还能全身而退。”
“夫人……”徐从才矛盾地看着周碧欢,刚想开口,周碧欢已经打算他,“老爷,你刚才不是让我有什么话都直说吗?我现在就可以把刚听到的消息告诉你。”
徐从才没吭声,像是在等着听周碧欢的消息,又像是在想自己的事。
周碧欢瞟了他一眼,很平静地开口,“有宸郡王府中的家奴昨晚出去喝酒,喝醉了,说出这样一则消息,我本不相信,也不想说的,可是今天给宸郡王赐婚的消息就到了府里,让我不由相信了那则消息。”
“到底是什么消息?”徐从才捏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被周碧欢这样一而再的卖关子,已经弄的很不耐烦。
“宸王妃忽然不见了,联想到前不久在赌坊里,关于宸郡王和宸王妃哪个命更赢一点的赌局,怕是宸王妃已经……”周碧欢抿抿唇,没再说下去。
徐从才也是三朝老臣,而且在朝臣中一贯保持中立,唯一忠心的也就只有历代的皇帝。
见证了三代君王,除了第一代时,他年纪太轻,还只是个不能进入金銮殿面圣的小县官,后面的两代,他都是被封为重臣,立在文官首列,可以直接面圣。
先帝和现在的康平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估计没有比他看的更清的人了。
訾容枫的所谓克妻,暮雪瞳的所谓克夫,在那道太后的赐婚懿旨下达时,他就依稀明白了。
克妻配克夫,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
“老爷,你怎么了?”看徐从才的脸色越开越难看,周碧欢俯到他耳边,轻轻的叫了他一声。
就这么低弱蚊蝇的声音也把徐从才吓了一跳,他瞪了周碧欢一眼,没好气道:“你是堂堂的尚书夫人,没事不要像是市井民妇那样四处去打听一些根本不足为信的八卦消息,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周碧欢转身离开前,不甘心地又问了句,“老爷,妾身煮了燕窝粥,要给你盛一碗吗?”
徐从才心头长满了草,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什么燕窝,闭上眼,连连摆手,“你下去吧,我什么都不想吃。”
周碧欢退下后,徐从才才睁开眼,周碧欢的话让他联想到不久前慕容南诏让他做的一件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牵绊住訾容枫。
他一直没想明白慕容南诏要让他牵绊住訾容枫的原因是什么,刚才和周碧欢的聊天,让他霍遭雷击般,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也许,慕容南诏正是利用他牵绊住訾容枫的时间,悄悄的处置掉了暮雪瞳。
訾容枫本就有克妻的传闻,死了个暮雪瞳,有前面五个女人做陪衬,外人顶多叹息一声,也不会有人去对质疑。
他去复命时,慕容南诏给了他一句话,保守秘密,他一定不会亏待他。
脑子里灵光闪过,原来把他最心爱姬妾生下的女儿赐婚给訾容枫,就是慕容南诏口中的不会亏待。
帝王心,果然狠,也最难捉摸。
不知不觉他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他现在就可以去找訾容枫把是慕容南诏让他去牵绊住他的消息告诉他,只是这么一来,三天后,当他最心爱的女儿嫁入宸郡王府就要替他还债了。
以訾容枫对暮雪瞳所流露出来的宠爱,他的女儿只怕要不了几天,就会成为继暮色雪瞳之后,第七个被克死的人。
那可是和他最心爱的女人长的有三分相似的女儿,他已经对不起她的母亲,绝对不能再辜负她。
暗暗下好决心后,他决定把慕容南诏命他做的那件事,烂在肚子里,至死都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