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而真实的疼痛来提醒自己保持理智的延伸。
拜托了。
他默默在内心祈祷,扬着头寻找着捷径。最终,他决定从面前居民宅邸的墙一路直直翻过去,而不是再次绕个大圈,直到到达目的地。
房子和房子之间的墙壁稍高,但对九重鹰来说并不麻烦。助跑,孤注一掷的跳跃,双手扒在墙头,使劲将自己的身体送上墙头;然后双腿跨过墙檐,深吸一口气后跳下去,落地接一个翻滚卸力。
身后的墙壁上印上格外恐怖的几个血手印,他却已经无暇顾及。右手的伤口沾了一层墙灰,痛觉神经几乎麻木。
一个、两个、三个……直到他仅仅凭借机械的重复这一套动作,跳进一家熟悉的后院,他才发现再翻一次墙就能到家了。
可是一墙之隔的九重家此时正无比寂静,除了亮堂的灯盏外,好似刚刚他听到的尖叫是神经绷紧的错觉。
九重鹰忍不住用最消极的想法去揣测。
他加快速度,在翻上墙即将跳回九重家的院子时,听到有些远的一声惊愕的喊声:“——阿鹰?”
他没有回头,将那声音抛到身后。
不断的跳跃几乎耗尽他所有力气,跳下围墙的时候他踉跄了一下,紧接着抬眼,被栅栏和合欢树挡住些许的院门口有一辆熟悉的高级轿车的影子。
那辆车不久之前才载着他离开家,车的主人更是造成他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九重鹰无意识的将舌尖紧紧顶着上颌,深深吸气,吐气,再吸气,但眩晕和窒息未减分毫。
错开视线,脚步不停,他跌跌撞撞地撞进了虚掩着的门,“嘭!”门几乎被他踹倒。
大跨步冲进玄关,走廊,咚咚咚咚,脚步急促,他从未跑的这么快过,随后目光瞥见交叠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
时间仿佛至此定格,那束被雨熄灭的火苗犹如被仇恨的汽油助燃,前所未有的高涨起仇恨和愤怒的大火。燃烧、燃烧、燃烧、继续燃烧,直到将□□和灵魂一同燃烧殆尽,也要用恨意继续丛生熊熊烈火。
理智被滔天大火淹没,九重鹰几乎是飞过了满地狼藉,花花绿绿的照片和丢在地上的各种小东西摆件被他跃过,随即是一记重踢——
趴在九重澄子身上紧紧按住她的男人因为这突然闯进来的第三者出现而情不自禁的松了劲,惊慌失措的扭头看过来,而愤怒的九重鹰就像是一枚炮弹一样把他踹了出去!
——“咚!”
用尽全身力气的这记重踢让九重彦人撞到沙发扶手上,又碰到茶几,最后控制不住身体,胡乱在空中挥舞着双手,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自己。这一想法未能成功,他最后倒在被妻子打破的花瓶碎片中,登时发出一声凄惨而痛苦的喊叫!
收回单脚落地的男孩顾不上他,他半跪在地上,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继续颤抖着,神经麻木,脑海中一片空白,灵魂从他的身躯中被抽走了,内心无比的茫然。
他顺从自己的本能动作,将生死不知的母亲从沙发上扶起。她肢体沉重,满脸丑陋的泪痕,出门前她漂亮的衣衫被扯的凌乱,几乎感受不到呼吸——
九重鹰握住她无力垂下的手,激烈的情绪在身体中冲撞,随着血液的流动传播着它们的怒吼,但最后却让他浑身发凉。
想哭,但眼眶干涸,好像相应的器官已经失去活性。他微微颤动着嘴唇,不成音节的破碎而混乱的呢喃着。
突然,九重澄子剧烈的咳嗽起来,面颊上的青白褪去些许,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死神并未收割走她的生命,泪水决堤般涌现。
九重鹰一下子冲破思绪缓慢迟滞的高墙,重新和世界建立了联系。他满心庆幸,几乎要痛哭出声,用最虔诚的祈祷去感谢漫天神佛的垂怜。他紧紧盯着母亲的脸,看着她的狼狈不堪和拼尽全力从死亡彼岸归来的证明。
“对不起……妈妈……妈妈很努力了……”
她的声音好沙哑,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还要虚弱。他紧紧抱着她,恐惧和喜悦同时夺取着身体的控制权,最后只能和她一起哆嗦着。
九重鹰浑身一震,低声说,“没关系,妈妈。……我知道,你很努力了。”
母亲疲惫的闭眼,九重鹰见状立刻去摸她的脉搏,在感受到皮肤下面虚弱但仍然跳动着的生命讯息时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沙发上,随后,他紧握双拳,阴鸷而凶狠地朝九重彦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