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扶朕回内殿。”承元帝见天色已明,自揉着肩膀,跟太子言说,“今儿恐怕要忙的很,你是年轻人不必多睡,朕却需好好歇歇,等会儿你替朕拟旨吧!
像是犒赏六军、安抚百姓、整修皇城、押解罪犯、安排奖惩、联络皇亲勋贵等等,都是你的活计。
你记得不要忙太晚,明儿你还要代朕上朝。”
“父皇!”姜怀谦闻言,不免有些惊诧。
虽说他早已代批奏本参理政事,但是代父上朝却是头一回,这让他雀跃之余,又不免有些无所适从。
“就这样吧!”承元帝站起来,走到太子旁,将胳膊放在他手上,示意他一起往外走,“咱们还是说回宁夫人吧!
嗯,不是说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既有错,又已认罪,已经伏法,追究太多意义不大,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既如此,不如追究他父兄、丈夫公婆、儿子的罪责。”
太子听着父皇慢悠悠的话,顿时清楚父皇之意,心里念叨句“老奸巨猾”,又忙听他指示。
“杨畔归是她养子,其为前齐皇孙,该和前齐将兵一起公开处刑,更当令其罪恶行径通报天下,为民出气。”
“老护国公杨班昏聩不堪,其妻卓氏不慈不仁;当收回御赐爵位诰命,贬为平民。念其独子杨于霆遇刺早亡,故而保留承恩公之称,只此一代。其夫人卓氏无封。允杨班自选嗣子,朝廷不与厚待。”
“初代护国公杨公随之与护国公夫人翟氏,并其独子承恩公杨瀚升附太庙,享大楚香火。”
前面两条,太子姜怀谦还算认同,可是听到后面,他就有些微词。
杨公升附太庙也就算了,其夫人,还有独子为何也如此?难不成,就因为他们是元后母亲、手足,就能享受这等荣光?
“从法理上说,他们亦是你之外祖父母、舅舅。”承元帝见太子迟疑,不悦的看向他,“朕已留旨,后世子孙将此三人移出太庙者,皆为不肖子孙,皇室子弟皆可取代。”
姜怀谦浑身一震,他听懂了父皇言语里的警告之意。
头一次,他理解了母后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跟他强调“元后为陛下逆鳞也”。
“儿臣遵旨。”
“你能真遵才好。”
承元帝面色淡淡的点点头。
姜怀谦忙说不敢口是心非。
这般,刚刚的波澜才算翻过。
“父皇确有昏君之资!”姜怀谦老实的扶着承元帝,心里却不服,悄悄腹诽着,“不知元后尚在,父皇还能不能这样深情!”
他这人虽然小气,却不至于迁怒,对从未见过面的元后,他生不出厌恶,倒是对着父皇,心里不停嘀咕。
父子二人来到内殿,承元帝倚坐在榻上,长长的舒口气,接过杨询送来的茶盏,轻啄几口,这才继续吩咐:
“宁氏教女不当,不配教书育人,黜免宁公鹿鸣书院掌院之位,改鹿鸣书院为官学,由礼部派人接收整改。
宁氏与前齐皇孙杨畔归有所牵连,本当重罚,不过念及宁氏亦受蒙蔽,且此番兵乱,宁氏长房次女护城有功,故而只将宁氏一族在朝廷为官者赶回家族,
令其重修德行。三代之后,方可入仕。”
姜怀谦从内侍那里要来纸笔,记录到一半儿,猛抬头看向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