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彼此见面,对方也是兢兢业业、客客气气的行子侄礼,何曾有过这般摆着宗人令架子怒斥她的时候?!
惊诧到发懵的鸿安大长公主闻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宗人令和两个宗正,久久没回过味儿来:“你、你、你……竟这样和本宫说话?!”
难以接受的鸿安大长公主很愤怒,就连指着对方的手指,都巍巍颤颤:“永平受到构陷,你们宗人府都不发一言,纵容舒氏胡乱攀扯、不予处罚!
面对本宫,竟然毫无愧疚之意,还说本宫违反圣旨?!你们就这样怕本宫出现?!你们就是这样主事宗人府的?!”
“宗人府又不是三法司,又不是巡城司,怎么可能有权利把我赶走?倒是你,以大长公主之名,享受天下财富,却目无法纪、轻视圣旨,妄图扰乱视线,你才是该愧疚自省之徒!”
舒雅静见到鸿安大长公主,就好像喝了薄荷水,整个人都抖擞起来。
战力瞬间拔高数十级的她,刚想打出暴击,却让慢步出现的岑太妃抢了话。
“大长公主!宗人令说得没有错!你的确不该来此的!”
“赵王侧妃,皇后令您进宫去呢,您是没有听见吗?”左宗正见宗人令几欲气晕,看样子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不由迈前两步,对着舒雅静高声质问。
舒雅静闻声,因抽泣而堆叠数层的眼皮微微掀起,看向第五轮出来宣旨的内侍,哑着声说:“恕妾不识好赖,皇上和皇后娘娘向来宽厚,常常以己度人,再大的不是,也常常包涵。
可惜妾只是普通人,无法原谅贼子所为,必要令其伏法认罪,才能出气解恨、念头通达。”
舒雅静这番泣声连连的话,让刚缓了口气清醒的宗人令再次气到晕眩。
右宗正扶着他,也是脑袋发紧,有意斥责两句,可他张了张嘴,目光触及舒雅静的泪眼后,沉默了。
左宗正抿抿唇,对着抽噎的舒雅静质问:“赵王侧妃呀,您既有拳拳爱子之心,就当以世子为重,当务之急不该进宫照料世子?”
“左宗正此言差矣,吾只普通一妇人尔,既不通晓医理,又不懂得查案,见到吾儿恐情不能自禁,到时反帮倒忙。世人皆知,皇上皇后慈善公允,有他们看顾,吾儿定能化险为夷。”
“那您不若回府给小世子祈福,祈盼世子转危为安,后福绵绵啊!”
舒雅静哽咽了一声,没有继续瞧他,转过头对着皇宫大门行了一礼:“吾儿情况不明,吾怎可能踏实?虽说皇上皇后重视,可中毒之事谁能说的清?若他真有差池,吾必不能独活;既这般,自要提前准备,不给贼子苟活之机!”
“你!”左宗令见她一口一个贼子,隐隐有些猜测,又见那宣旨的内侍揣着手往回走,看样子,不消半刻,第六轮宣旨又该到了,登时有种和宗人令一起晕厥的冲动。
只可惜,宗室前来的人里,就他最为可靠,若他也不管了,姜楚皇室就要沦为世间笑料了!
“你一届内宅深居妇人,两耳不闻世事,怎么晓得宫内境况?世子中毒之事存疑,内卫和三法司尚无定论,你怎好言之凿凿,好似知晓贼子是谁!”
他此言一出,右宗正就觉着不对,可不等出言,舒雅静忽然激动起来。
“我怎不知?!我怎不知!是永平那毒妇!是她!是她毒害吾儿!”
果不其然,她这呼声才起,周围的看客就哗然了。
好家伙,这消息劲爆!
永平公主是谁,京都何人不知?!
就算以前没听说过她,自从皇储之争开始,这人就成了大众茶余饭后大概率提及的存在。
“前任太子的爹,前朝公主的妈,半生逍遥的自己,生了一大挂的娃儿,谁料天降皇位,照着她们手上砸。”
这样的素材,这样的主角,放在戏本话本,就能火爆一时。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戏本话本里必要是正面形象的主角,却有可能作了反派才做的事儿,这样周围无事吃瓜的众人发出了惊呼。
宗人令就是在阵阵惊呼声里清醒过来的。
右宗正没想到这位族伯还挺有毅力的,钦佩之余又怕他再次晕眩,忙不迭喊着左宗正帮忙,把人拦住了。
时至现在,宗室可不能再给世人奉献笑料了。
只是他想的很好,也安抚住了宗人令,也算说服了左宗正。
可舒雅静不配合,他的想法儿就只是想法儿了。
“赵王侧妃舒氏,皇后娘娘令奴口述旨意——赵王世子境况渐好,还请您进宫精细照料,待情况好转,是走是留再做考虑也不迟。”
第六轮出来的内侍和之前的人又不同,宣旨完毕就朝舒雅静做出了请的姿势:“赵王侧妃,您莫要为难奴了,之前和您宣旨的五位宫女已然受了处分,若您一意孤行,奴这些宫人只怕要受罚的!”
舒雅静闻声,表情戚戚然,动作却很坚定。
她摇着头哽咽:“非吾无怜悯之意,实乃事关吾子,吾不能容忍贼子逍遥法外!若皇上皇后一味宽厚,总想着以骨肉亲情为重,吾唯有以命谏言!”
内侍见她这样说,不由苦笑着一摊手:“您这是为难奴!”
虽然这样说,可内侍很清楚,她自己也就只能这样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