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杨家所出的宁妃日后能否再继续得意下去,恐怕就不好说了……
“世婶谬赞,清蕙哪敢当呢。”焦清蕙却似乎未曾看出杨太太眼中的惊艳,她微微一笑,客客气气地说,“只三年未见各位伯母、婶婶,我同文娘自然加意打扮,这才唬过了世婶呢。”
杨太太本已经看住了,被她一语点醒,这才回过神来,笑着冲文娘道,“这就是令文了吧?同姐姐一样,也都是个美人。”
焦令文生得的确也并不差,她要比清蕙活泼一些,笑里还带了三分娇憨,闻听杨太太此言,唇边含着笑花,一瞅姐姐,表现得也落落大方、惹人好感,“姐姐说的是,这全是打扮出来的,其实都是虚的,无非我们爱折腾罢了。”
“也要天生丽质,才打扮得出来,”屋内便有吏部秦尚书太太——杨太太的亲嫂嫂笑道,“三年没见,焦太太,两个如花似玉的花骨朵儿,都到了开花的时候喽。”
只看秦太太、焦太太的说话,任谁也想不出两家素有积怨,秦家老太爷秦帝师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被焦阁老死死压住,未能入阁。焦太太抿唇一笑,“当着一屋子的美人,您这样夸她们,她们怎么承担得起呢?”
“我看就承担得起。”云贵何总督太太也笑了,“蕙娘,今日穿的又是哪家绣房的袄裙?这花色瞧着时新,可又都没见过。”
杨太太这才知道,怕是一屋子的人都没见过蕙娘、文娘姐妹穿着,她巡视屋内一圈,见众位太太、小姐的耳朵似乎都尖了三分,连自己儿媳妇也不例外,纵使她别有心事,也不禁暗自一笑。
正要说话时,却瞥见户部吴尚书太太面上神色淡淡的,她心中一动:吴家、焦家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上一代了,如今吴尚书的父亲吴阁老,同焦阁老之间也有一段故事的。看来,自己同儿媳妇担心得不错,这两家要在一处,必定要生出口舌是非来。
才这样想,便听见吴太太身边紧紧带着的吴姑娘笑道,“是夺天工新得的料子吧,也曾送到我们那里看过的——因我不大喜欢,就没留,现在倒记不真了,我瞧着像,娘您瞧瞧,可是不是?”
夺天工是北地规模最大、本钱最雄厚的绣房,同南边的思巧裳各执牛耳,成对鼎之势,‘北夺天工,南思巧裳’,全大秦就没有不知道这句话的女儿家。
一屋子玩味的目光顿时就聚到了吴姑娘同焦姑娘身上:都是新花色,这个看不上,那个却当了宝,特地做了衣裙,穿到了这样大的场面上来……
杨太太也看着蕙娘,蕙娘若无其事,倒是望向了母亲,焦太太笑眯眯地,轻轻点了点头,她这才微笑道,“想是嘉妹妹记错了,这是今年南边矿山里新出的一批星砂,染出来的料子同从前所有都不一样,思巧裳也不过染得了这几匹可用的,正巧家里有人上京,捎带来的,才不到半个月前的事,怕纵染出了新的,也没这么快送上京吧。”
吴嘉娘也是个出众的美人,打扮得自然也无可挑剔,听了蕙娘这话,她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哦?那是我记错了。”
蕙娘也望着她颔首一笑,“记得记不得,什么要紧呢?左不过一条裙子的事。”
杨太太心绪就是再差,此时都忍不住要笑,正好她亲家——良国公府权夫人到了,她忙借着起身遮掩过去,耳边还听见何太太问蕙娘,“这腰身这样贴,也是思巧裳的手艺?他们远在南边,倒是不知道居然做的衣服也精巧。”
这话倒是焦太太答的,“您也不是不知道,孩子们从不穿外人的手艺,外人也做不得这样跟身。是蕙娘院子里丫头自己裁的,瞎糊弄罢了——”
就是杨太太听见,心里都有些惊异:杨家也算是富贵得惯了,一个姑娘家身边,也不会放着这么一个手艺奇绝的绣娘,就专为她一个人做衣服。更别说还是做丫头使唤了,这样的手艺,在外头随随便便都是总教席,一年二三千银子不说,还不是奴藉,名气大一点,绣件能贡呈御览,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焦家条件要不是比外头更好,她能甘心在焦家做个奴才?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品出了儿媳妇说法里的韵味:就是在这么一圈大秦顶尖的豪门贵族里,焦家的富贵,也是火烧火燎,糊味儿能熏了天的那一种,别说是数得着,他们家数不着,不用数——焦家那是当仁不让,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能把天泼金的超一品富贵。
再回头一看蕙娘,心底又不禁生出了几分可惜——就只是随随便便坐在那里,腰板一挺,由不得全场人的眼神就聚到她身上,羡也好妒也好,都绕着是她焦清蕙。可惜这样人才,命却薄些,亲事上注定是磕磕绊绊,很难找到如意郎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开新文~
求收藏求留言求包养专栏~
☆、2 炫富
阁老寿筵,自然是香烟缭绕、细乐声喧,处处火树银花、雪浪缤纷,男客们由阁老本人并族中子弟、一应女婿外戚相陪,女眷们就交给阁老太太、少奶奶并姑奶奶们作陪,杨家人口不多,可夫家显赫的姑奶奶却不少,这个陪一桌,那个陪一处,是处处欢声笑语,都很给姑奶奶的面子,上一道菜,夸一个好字。连远处戏台子上演出的那些个吉祥大戏,似乎都翻出了新意,看得众人眉开眼笑、赞不绝口。
有少奶奶亲自作陪,西花厅内的气氛也不差,焦文娘一落筷子,眼睛就弯了起来,“这蟹冻,是钟师傅亲手做的吧。”
春华楼也算是京中名馆了,架子也足,一般酒席,是请不动大师傅钟氏掌勺的。这一点满桌子人心里都有数,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出就中不同。云贵总督家的何莲娘便笑道,“文妹妹,你嘴巴刁呀,我尝着,同上回在许家吃的那一盘,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杨家也是春华楼的常客,时常叫了整桌酒席回来待客的,杨四少奶奶当然品尝过春华楼的招牌菜,可她也吃不到焦文娘这么精。一时也好奇问,“这怎么吃出来的?”
“钟师傅手艺细,一样是蟹肉剁泥混肉做的冻儿,他的几个大徒弟,滴过姜醋汁去腥也就罢了。”文娘便笑道,“可钟师傅自己做的呢——”
“文娘。”蕙娘本来没开腔,此时忽然笑着摆了摆手。“钟师傅独门绝技,你随口胡说出来,要被他知道了,以后他还应咱们家的单子吗?”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仿佛是一锤定音,透了不容违逆的淡然,几乎一样的音色,文娘声调俏皮,听着也甜美,可到蕙娘开腔,静、贵二字简直呼之欲出。
文娘顿时就不吭声了,蕙娘反而转向杨少奶奶,微笑道,“瑞云姐姐,几年没见,你都已经有身孕啦——还记得我六七年前上你们家吃酒,一样也吃了这水晶蟹冻,也是这隆冬腊月的,难为你们哪里寻来这样鲜肥的蟹。我可简直是吃个没够,回去一问春华楼,却说是府上自己预备了一批……没想到几年后又在冬日得此美味,却是在阁老府上了。”
会说话就是会说话,少奶奶心底亦不禁叹了口气:都是京城贵女,自然自小相识。可从前焦清蕙对她们这群人,虽不说爱搭不理,可不忮不求、不卑不亢,从来也不和谁套近乎。自己当时年纪小,还想不明白,是母亲一语点醒:她要继承家业,怎会在后院打转,你们就不是一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