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笼罩的是黑,漆黑,黑得无法遮挡住内心的恐惧。
“……”连话都说不出来,睁大了眼,努力睁大一双眼,似乎要看出一丝光亮——但是没有,没有光亮,只有那淡淡的月华从顶棚的间隙中透进来,却越发显得阴森。
“……”说不出话,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人不能不发抖。
云翔抱着膝,蜷缩在角落里——尽量把自己缩得小一点,再小一点,只要自己小得不见了,就不会被人看见,不会被人看见就不会挨打……缩回去,再缩回去……努力把自己抱作一团——小小的一团。
门口,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他越发的害怕——是人,还是鬼?
贴着墙壁,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墙里,云翔此刻真的是怕,心里怕——瑟瑟发抖的模样更凸显出他此刻的恐惧——其实他也不想这样,可是这发自内心的恐惧就是这样无法控制——手在墙上抓了抓,冰凉的触觉让他确定自己的存在。
“大帅!”门口一声精神抖擞的鞋跟相撞,借着就是这么一嗓子喊话,更把云翔吓得猛然一抖——其实,这种情况下,莫说是那个抓他入狱的大帅,就是换了任何一个人,也要吓他一跳的。
“恩。”赵大帅在门口拿着马鞭敲了敲铁门,声音刺耳,“开门。”
有人!
有人要进来!
云翔越发的害怕了,冰冷的墙壁带了湿气,在这十冬腊月里贴上简直是刺骨透心的寒,可是云翔却紧紧贴过去——越发的贴紧了,几乎就要嵌进墙里去。
一个人影站在打开的门口,遮住了想要透过来的月光——那身影有些过大,大得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死命咬住了手背,云翔强迫自己不能发出尖叫,于是,只有抽气的声音,惊恐的抽气,其余的,他也只能死命的发泄在自己的手背上。
“点灯。”大帅看了看地牢的状况,台阶下面的情形,看得并不是很清楚,甚至那个“犯人”的影子都有点模糊,这点让他很不悦——教会一个惯坏的少爷如何做人,他还是很在行的——尤其是,桐城到底有何宝,那个沈世豪不说倒是无可奈何,但他不信这个跟沈世豪关系很好的少爷能挨过他这一条马鞭——既然关系那么好,即使不知道详情,也会有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挖的。
蜡烛点燃。
烛火一闪一闪,映着这阴冷潮湿的地牢,显得有点昏暗。
“哼。”见了那展二少爷的凄惨模样,赵大帅一愣,转而对这当惯了少爷的又是嗤之以鼻——果然,做少爷的就是做少爷的,怎么也不会改变他那一身的毛病,看看,不过是略略吓他一吓,就怕成这副德行!
马鞭在手中挥舞了一下,带着风声一阵,刺耳、难听。
听到马鞭的声音,云翔反而不怕了。昏暗的地牢不再是一片漆黑,烛影动,照出了眼前人,还好还好,还是个人——长衫穿得有些奇怪,下摆掖在腰带里,似乎在昭示这人的狂野粗俗——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能让这里亮堂起来,再不像话,又能怎样呢?
手背上传来一阵疼,刺骨锥心。
云翔连眼都没动一下,只是盯着烛光看——手背上的疼忍忍就会过去,但是心脏仿佛被人拖出体外的那种悬空的恐惧却是无法忍受的——烛火摇曳,这样的好看,几乎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不怕,不会怕了。
赵大帅往前走了两步,看清楚了展二少爷的情形,心中也有点纳闷——那血肉模糊的一双手,怎么可能——这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对于疼痛有着天生的抵触,可为什么这个二少爷跟傻了似的,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腕上几乎入骨的齿痕——这只能是他自己弄的,他可没吩咐过任何人去虐待他。
“你们,去,把他给我绑上。”指了指一旁的架子,大帅将马鞭甩了甩。
下面的那些人自然是听话的,七手八脚把云翔架了起来,但是在绑绳子的时候却有点发憷,副官看了看云翔的手腕,再看看已经搭了上去的麻绳,也有点头皮发麻——转头敬礼:“大帅,这……还绑不绑……还是……绑手肘上?”
“该怎么绑就怎么绑。”既然他自己把自己弄得血肉模糊,那就是不知道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疼,他又何必去担心?
咬咬牙,副官本来就不必做这样的活,谁没事儿闲得会自讨苦吃?把麻绳一扔,交到那狱警手里,副官转身站到大帅身后。
负责行刑的狱警是从巡捕房那边调派过来的,平常也是颇有“见识”——什么老虎凳、点天灯、辣椒水……他哪样没见过,但是今天却是有点哆嗦,颤颤巍巍的把云翔绑好,急忙退到一边,这才长出一口气。
“嘶——”抽气,只能抽气,因为喊不出来——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去喊——云翔依旧保持着仰着头的状态,他要光亮,只要那么一点点的火光就好……
“……”大帅顺着他的眼看见的正是那点烛火,不由得一阵冷笑,“来人,把烛台挪过来。”
云翔的眼,一直盯着那烛火,盯着它被人挪动。
“展二少爷……展云翔,”大帅的马鞭挂在了绑缚着云翔的架子上,“我问你话,你要好好的回答,你回答得我满意了,放心,我会让你出去——但是,若是我不满意……这点蜡烛嘛……你也见不到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