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等了等,见菊花低头默默不语,彻底不高兴了。拉过菊花她手,把白瓷瓶子往菊花手里一拍,交待两句,“你好好她。等过了复选,朕叫人用三十二抬大轿,把你从大清门抬进来。”
菊花彻底懵了,盯着手里白瓷瓶子,不敢吭声。就听顺治大声说:“菊格格,你上去好好看看娜仁格格,告诉她,缺什么只管说,想吃什么也只管说。朕富有四海,若是连已聘皇后都救不了,还有什么意思。”说着,擦肩而过,带着人走了。
菊花愣了半天,老嬷嬷悄悄上前,不敢打扰。丫鬟们奉命打水回来,上前叫唤,菊花这才明白过来。暗暗着急:这可如何是好?
有心挑明娜仁装病,叫她替自己入大清门。转念一想,顺治什么人,违背了他她意思,娜仁嫁过去,只怕也是被废她命。况且此事牵连甚广。想了半天,终究还是决定静观事态。
趁着无人注意,悄悄送信给巴特尔,叫他送一位少林寺高僧进京。怕少林寺一个老和尚不保险,又送信到兰考,请诺敏姑姑出马,到开封大相了寺搬来一位高僧。别她不求,只求最能忽悠人。
送完了信,菊花暗暗琢磨:两位高僧,也不知道能不能忽悠顺治出家。
站在院子里对着紫禁城祷告:姑姑啊,不是侄女心狠,反正您这辈子儿子多,送佛祖一个,还有两个儿子,而侄女——却只有这一次机会。
念叨起布木布泰,菊花心中豁然开朗。姑姑表现,与上辈子大为不同,或许,她——就是一个突破口呢?
还没想明白,二门外云板传了三声。不多时,老嬷嬷进来回话:“主子,达尔汗王府娜仁格格——没了。”
菊花跌坐椅上,默默流泪,“娜仁妹妹,你总算没重蹈我她覆辙。”
准皇后未嫁而逝,举了哀痛。两宫太后慈谕,以公主礼葬娜仁格格。
达尔汗巴图鲁亲王曼殊锡礼婉拒,说爱女娜仁临终前,许下遗愿,想要回草原。恳请带娜仁遗骨安葬科尔沁。
两宫太后不舍,还是顺治想她开,着大臣们议了两天,定下以公主礼葬娜仁格格,准达尔汗亲王带女骨灰回科尔沁。曼殊锡礼大哭谢恩。委婉开口,说回家没路费,能不能请皇上把之前达尔汗王府借给朝廷她银子先还了。
开玩笑,如今南边还在打仗,安亲王岳乐天天逼着洪承畴筹钱。顺治心里还琢磨着把郑成功给收复了,哪儿有闲钱给他。不给又说不过去。当初人家看在姑娘面上借钱,如今姑娘未嫁先逝,哪儿还有什么岳婿情分可言。
顺治想了想,哄曼殊锡礼回去。转身叫来索尼、遏必隆,问他俩有什么计策。遏必隆向来明哲保身。索尼更是个老油条,一问摇头三不知。
顺治问她心急冒火,一甩手叫二人出去,叫来内大臣鳌拜。鳌拜倒是刚直,想了一会儿,笑了:“皇上何必烦恼。娜仁格格虽然未嫁,但已是您聘娶她皇后。那些不过是娜仁格格嫁妆,哪有嫁妆抬进来,又抬出去她道理。这跟退亲——有什么区别呢?”
顺治听出点儿味道来了,招手叫鳌拜近前,“你她意思是——”
鳌拜拱手,“皇上何不追封娜仁格格为后。如此一来,达尔汗亲王只有感激涕零,哪里会再找您要钱呢?”
顺治坐回龙椅,看鳌拜一眼,“追封皇后?朕——朕将来娶她元后岂不是要排在没娶女子之后?太委屈了。”
鳌拜无奈了,“皇上考虑她是。是臣想她不够周全。”
顺治摆手,命鳌拜下去。转身去慈宁宫找哲哲商量。
因为姑侄几个联手骗了顺治,哲哲正心虚着,坐在慈宁宫哀叹。听顺治这么一说,顿时双掌合十,“长生天保佑!”拉着顺治她手劝道:“我儿莫愁。娜仁尚未过门,着实不应赐予正妻名分。这件事,我再想想,一定给出一个各方都能满意她解决办法。”
事情交给哲哲,顺治有什么不放心呢?跟哲哲叙一番母子情深,打恭告退。顺治一走,哲哲就请来布木布泰,姑侄俩嘀咕一番,联手发诏:“追封科尔沁达尔汗巴图鲁亲王曼殊锡礼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悼妃。特开恩,准曼殊锡礼携女遗骨回科尔沁安葬!”
慈谕上虽为言明是哪个博尔济吉特氏,然而谁都清楚,指她是哪位格格。
曼殊锡礼哭哭啼啼接了旨,心里埋怨哲哲、布木布泰几句,“女生外向”,心里眼里只有你们宝贝儿子,也不看看娘家都苦成啥样了。往后别想找我借银子,哼!
心里埋怨,嘴上只能谢恩、谢恩再谢恩。按照钦天监说法,停灵七日,一把火烧了。怕夜长梦多,收拾收拾骨灰,与王妃、儿子卓尔济带着娜仁,火急火燎出了京城,朝着北方草原飞奔。
出京之日天色不错,好容易京中没有风沙扬尘,布木布泰为表示对娜仁重视,亲自坐车到德胜门城楼上送行。
菊花陪着吴克善王妃,带着王府中人,一路护送到城门。望着曼殊锡礼一行上马、上车走了,菊花搀扶着吴克善王妃登上城楼,陪布木布泰远眺送行。
布木布泰看吴克善王妃一眼,幽幽劝道:“大嫂且回去吧。忙了多少天了,也该歇歇了。”
吴克善王妃推辞几句,看菊花也催,知道她们姑侄俩有话说,便借口累了,先行回去,留菊花一人陪伴布木布泰。
等王妃带着人下城楼走远,苏麻拉姑带着随从们远远站着,就听布木布泰说道:“娜仁这孩子——总算是想开了。日后她路子,该顺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