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笑道:“大公子尚不及弱冠,却老气横秋说起自己‘年少时’,故而发笑。”而且她实在想不出,章熙小时候顽劣斗兽的场景。
从她遇到他开始,他总是那样冷傲,睥睨一切,又如高山一般沉默可靠。
章熙闻言眼中也带了丝笑意,“那时还没去过战场,每日只知胡闹。”
桑落一怔,看着章熙冷玉般的侧颜。人们提起章熙,总是天生将星,骁勇善战这样的溢美之词,却没有人想过大周的天才将军,也曾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她问道:“那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历?”
章熙唇角撇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不屑道:“左不过是将我视为眼中钉的人,不足为惧。”
桑落默然。
她认识章熙不过两三个月,且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一处,已经遇上两回刺杀。想他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看似花团锦簇,却也是如履薄冰。
想到这,桑落从荷包中拿出相国寺求得平安符,真心道:“愿此符保佑大公子日后平安顺遂,逢凶化吉。”
章熙接过那张符,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方郑重收入锦囊中。
他说:“今日是我连累了你们。”
话中隐有歉意。
桑落笑道:“大公子救我们在先,说起来倒是我们连累了你。”
经过这回,她与章熙也算“生死之交”,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其实这次是她赚了。
章熙不甘示弱,“可你是为我去相国寺求符才遇到歹人。”
桑落:……
好吧,都怪你。
桑落一阵无语,哪里想到章熙在这种事上也要争个先后,想悄悄瞪他一眼,抬头却见章熙剑眉下一双修长凤眸中满是笑意,璀璨如寒星,似冰雪初融,梨花初绽,竟是别样的美好。
章熙此时只披着一件少时留在这里的旧衣,露出他块垒分明的肌肉。他不算十分健壮,可每块肌肉下似乎都蕴藏着无数倴张的激情与火热。
桑落脑中蓦地想起青黛的话,“章熙的腰是夺命的刀。那精瘦有力的腰用力一摆,定会让人受用无穷。”
她脸有些热,耳朵也悄悄红了,不知自己怎么会想到那里去。还好此时光线昏暗,映不出她通红的脸色。
章熙并未看出桑落的异样,他想起她在庙里的话,说道:“以后骗人,要切合实际,再不要编那些离谱的情节。”像他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如何会为了一个女人切破手哭哭啼啼。
谁知桑落却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是我编的。”
章熙一噎,难得磕绊,“我,什么时候……”
桑落道:“我父亲母亲就是那样。母亲若病了或伤到哪里,父亲能哭好几天。”所以她的怨种父亲,在母亲生完弟弟,大出血身亡后,没几天就把自己也折腾死了。
章熙默了默,轻声道:“你双亲的感情倒是真好。”
桑落本想说这种“感情好”真是要命,但考虑到章熙的父母三人拥挤惨烈的爱情故事,她委婉道:“我觉得在感情上还是理智些好。”
她的父亲,章熙的母亲,纯粹是自己跟自己过去,耽于情爱小事,生生将自己给作没了。人生在世,情爱不过其中一小部分,是完全能够舍弃的东西。
章熙深以为然。
“大公子,你伤口还痛吗?”
……
汪思柔从朦胧中醒来,睁眼看到前方一对男女席地而坐,喁喁细语。暖黄的灯光下,谈天说地,尽是些繁琐小事,像极充满人间烟火的一对璧人。
她一定是在做梦。
大表哥话家常,比桑落会武功更加不可思议。
*
桑落醒来时,天色微明。
她昨夜为多了解章熙,絮絮叨叨与他说了许久的话,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轻轻一动,身上披的外衣滑落,她捡起来一看,是章熙昨晚身上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