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闻言手便是一抖,“大师何意?”
丽蠹回视天子,“便是陛下心中之意。”
“这……”成帝人虽贪欢玩乐,倒不是那等狠厉之人,对于朝臣,他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听之任之。下属臣子若劝告紧了,他也时不时动一动。是以他虽懒怠,尚有章相等人忠心辅佐。此时听闻大师建议,竟是要献祭臣工,心有不忍。“不如还是将摘星楼拆除了事。”
丽蠹轻抚长须,面色不变道:“这座摘星楼,原是能集人间气运,兴大周江山之物,不过是名讳触怒天官……陛下爱臣子心切,倒也令人感佩。那便依陛下所言,拆除了事。”
成帝心中一喜,然后才想到金星暗淡,帝王之劫,急道:“那朕之劫,如何化解?”
道长高深一笑,“陛下仁善,上天有好生之德,当可化险为夷。”
成帝心都放了一半,一旁的七郎问道:“若是上天怪罪呢?”
丽蠹道:“吉人自有天相。”
成帝这才慌了神,如今的天象可对他不利!七郎在旁劝道:“陛下,不如就依大师所言,献祭一人,以避灾祸。臣子再重,哪里能重得过您?再说这摘星楼不是能兴大周吗?若果真拆了,会不会……”他话中未尽之意,是在说大周的气数。现今民间灾祸不断,已经有异样的声音冒出来。成帝沉吟半晌,问丽蠹道:“敢问大师,如何破解?”
丽蠹道:“摘星摘心,一字之差,以心献祭,供奉神明,此劫可破。”
成帝犹豫道:“左都御史莫侪为人刚正不阿,倒是……”未等说完,丽蠹已经否定,“此人不妥。”
“鸿胪寺卿温……”“不可。”
成帝咬牙,“兵部尚书秦——”“陛下,既要代表大周,代替陛下,非权重位尊,受人敬仰之人不可。献祭神明,万不可有侥幸之心。”
成帝皱眉,端起天子威仪,不满道:“依你之意,何人合适?”
丽蠹仍旧不疾不徐,一张鹤发童颜的脸上满是淡漠,“老道常年在山野大川间修行,不问人间俗世。然则一人,即便偏远山林,亦贤明远扬……”*桑落最近都在忙着选嫁衣。章熙之前为她准备的凤冠霞帔,娘娘根本看不上。特意将她叫到宫中,为她量体裁衣,挑选最好的绣娘赶制华丽的喜袍。另还有婚礼的诸多准备事宜。桑落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娘娘说的时间不够用是什么意思。后宫原是侍奉天子的地方,宫中妃嫔为得龙恩,手段用尽,自然少不了保养秘方。娘娘将王嬷嬷也召进宫来,专为她大婚前“保养”。从头发丝到脚指头,浑身上下都要调理,保证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其实桑落的身子养得极好。一身肌肤如脂如雪,光滑细腻,细腰盈盈一握,浑身更是柔弱无骨,且她人虽纤瘦,胸脯却并不算小,只她这一身纤秾合度的身姿,单近身便让人忍不住绮思。倒叫王嬷嬷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可太后娘娘既然叫她,王嬷嬷便将压箱底的手段拿出来,细细讲给桑落听。其中尺度之大,花活之多,桑落连害羞都顾不上,只剩目瞪口呆。青黛一向以敢说著称,可与王嬷嬷比起来,简直不够看,小巫比大巫也不足以衡量两人之间的差距。“公主,您别怪老奴话糙,也别只顾着害臊,要知这从古至今,做女人便没有不难的。且要做数十年如一日,‘内外皆美’的美人就更是难于登天。未嫁人的姑娘,讲究仪态容貌,这些您都没得说,可这一旦嫁了人,床笫之间,却又是一番学问。我这套保养的方子和秘术,保管叫那桃花源汩汩不断,鲜嫩如初,叫人欲罢不能。这还是前朝哀帝的贵妃留下的秘法。哀帝贵妃能圣宠不衰,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咱们陛下的后宫倒是用不着,陛下用的是另外一套,且不相干。”
王嬷嬷讲到酣处,问桑落道:“公主想听吗?”
桑落人都听傻了,哪里知道这……竟还有这许多学问!她与章熙情之所至,难免擦擦碰碰,且她在瘦马行时,也不是没有听过见过。哪里知道王嬷嬷才真是给她开了天眼!那时在瘦马行她年纪尚小,教习们尚来不及教这些男女之事她便被赎了出去,后来章熙又对她甚是怜惜,是以这些事情她一直一知半解。如今被王嬷嬷连番灌输,她可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男女这点儿事她还弄明白,王嬷嬷竟又想跟她讲断袖之道,桑落直摇头摆手:“不了不了,嬷嬷今日教我的这些,我先……领悟领悟。”
王嬷嬷对桑落的态度很是满意,点头赞许道:“公主能这样想,老奴就放心了。咱们做女人的,有时候不能太端着,尤其是床笫之间。学这些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夫妻之道,这便是其中一道。等你都学会了,对你只有好没有坏的。”
桑落除了讷讷应是,再说不出其他。且心中隐隐觉得王嬷嬷说的有些道理,忍着心头羞涩,自己默默学着那些羞人的法子。等她想起来时,才恍惚已经许久未见章熙。恰巧太子来寻娘娘,一脸着急上火的模样,不知所为何事。他既不愿有人旁听,桑落便趁机辞别娘娘,自出宫来去寻章熙。章熙却不在府上。侍从说他最近很是忙碌,常常夜半归家。桑落无奈,只得吩咐调转马头,往黛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