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桂宏坐在书桌前正在写着字,见馨儿进来,搁笔嘱咐道:“馨儿啊,你姥爷没了,爹要去奔丧,你好生在家呆着,知道了吗?”
馨儿对从未谋面的姥爷毫无所觉,立在兰桂宏面前,撑着桌面,询问道:“爹,那你要去几日?何时回来啊?”
兰桂宏眼光上仰,思虑道:“此地到扬州一个来回需半个来月,爹还要去找丝厂谈今年收茧的事,估计得四月才能回来。”
馨儿算了算,立在兰桂宏的椅后,抱着兰桂宏惊声道:“一去就二个多月啊?爹我会想你的,你不在家期间,有没有需要我做的事?”
兰桂宏侧头笑睨道:“你呀,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做好大小姐,我就献天献地了。生意上的事自有陈伯看着,伙计们也都会各尽其责。没什么可担心的,爹最不放心的还是你啊!”
馨儿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地道:“爹你放心,我兰馨儿是决不会给兰家抹黑,也不会给你抹黑的。再说了我走在大街上,也没几个人知道我是兰家大小姐,我……”
兰桂宏担忧地道:“听着就让人担心,你还想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不成?”
馨儿捏着兰桂宏的肩,笑辩道:“那能啊!爹你这样不对啊,对自己的女儿怎么能这么没信心呢?”
兰桂宏无奈的摇摇头,又叫来陈保仁交待事宜,馨儿退出了门。一到院子,就笑嚷道:“YES,今天的老百姓,真呀么真高兴啊……”
江南的春天是被雨滋润的,河面飘起了水雾,让远处的景色若隐若现,加上绸密的细雨,让青瓦人家、小桥水阁像柳丝一样在风中微动。时不时一个穿着蓑衣的船娘,富有节凑地摇动着橹,晃动一江春水,晃动着水墨江南。
成栋从铺子回来,走在沿河长街上,美景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此时他想像着,如果馨儿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裙装,撑着小伞立在幸福桥上,一定是婉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踏着水雾而来。
“哥,哥,怎么唤你没个反应啊?”成昔浓眉微皱,上前拍拍成栋的肩,见成栋如梦方醒的样子,戏笑道:“哥,你不会思伊人,宛若水中央吧?”
成栋扯了扯嘴角道:“你这是打哪来啊?若是实在闲的慌,出门去寻找新的合作人,今年咱们大干一场。”
成昔边走边道:“行,正想到外面散散心,我也是该独挡一面了。后天我就起程,你就在家等着收茧吧!”
两人刚一进门,听得仆人贺喜道:“恭喜二少爷,贺喜二少爷!”
成昔不以为然地道:“我有何可喜的?”
仆人笑道:“二少奶奶有身孕了,老夫人正派人去找你呢?”
成昔却淡然地道:“找我有什么用?又不是长我肚里。”
成栋叹气看了一眼成昔,挽着他的肩道:“走,老太太定是高兴坏了,连哥也要谢你,你为咱李家立了一功。”
成昔只是淡淡的一丝欣喜,那也纯粹是因为家族而高兴。同时又觉着很悲哀,自己将永远困在这个圈圈里,担负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那怕是心里万般的不愿,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两人刚一到房门口,就听见满屋子女人的声音。老夫人与崔可音坐在客厅里,见成昔进门,老夫人欣喜地道:“昔儿啊,你要当爹了。”
成栋也向老夫人及崔可音道了贺,崔可音羞红着脸低垂着头。成昔懒散地坐在椅上,淡笑道:“娘那你多照应着点,后天我就出门了。”
崔可音抬起了头,脸上有丝失望。成栋插口道:“既然弟妹有了身孕,还是我去吧!”
老夫人也称是,成昔翘起二郎腿,悠然地道:“那就更该去了,为子孙争钱也是我的责任。”
崔可音柔声道:“相公说的极是,这就给您收拾行礼去。”
老夫人忙阻止道:“可音,你现在可是我李家最贵重的人。有事让丫环们去做,你们都听好了,要好好服伺二少奶奶,出了差错,唯你们是问。”
老夫人说完也起身,成栋扶着她出了门。老夫人眼眶微热,感慨地道:“终算有喜讯了,栋儿啊,你有何打算啊?”
成栋决然地道:“娘,你放心,我会给你娶房好媳妇进门的。”
老夫人怜惜地拍拍成栋的手,突又叹息道:“不知成欢可好?新年回来也是匆匆回去了,也不来个消息。有空去梅家看看她,不知在梅家……”
成栋点头道:“娘,我知道了。她在梅家一定是乐不思蜀,梅家也是出了名的行善之家,对百姓尚且如此,怎么会亏待自己的媳妇呢?”
老夫人释然地点头,成栋告辞回了房。立在窗前,看着在细雨中渐露新颜的玉兰,不由得展开了笑颜。他不再是那个孤独淡寞的成家大少爷,那个飘泠的心如今有了归宿。虽然还没有跟另一颗心合而为一,独自偿着相思之苦。可他却觉着很幸福,从没有过的激情,让他能在睡梦中笑醒。
馨儿却烦躁地立在窗前,撅着嘴道:“都说春雨贵如油,也不能总下个不停啊?烦死了,它懂不懂物以希为贵啊?那有一下就十天半个月的。不行明天还不出太阳的话,我也要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