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书封的春宫图。这话已经完完整整落在了谢浔耳朵里,他余光瞟了眼窗台上的锦盒。江玉柔找的,就是苏姌刚刚送给他的“礼物”吧。也不知那是个什么烫手山芋,苏姌就往他手上丢。谢浔甩了个眼刀子,苏姌却悠闲自得把玩着胸前的玉扣,冲他挑衅地扬眉。江玉柔自动屏蔽了所有刀光剑影,一个人在房间里莽头找证据。“这也是哥哥的东西?”
江玉柔看到了窗台上的锦盒,大喜上前,指尖“不小心”碰落了锦盒。嘭——锦盒中的春宫图,掉落在地。声音极大,众人立刻寻声望来,皆被地上那金丝镶边的书吸引了注意力。“呀?这不是长公主府的东西么?”
江玉柔捡起书册,书封上正印着长公主的印鉴,“长公主的私房物为什么会在我大哥房中?”
言外之意,长公主竟然送绝版春宫图给江远,居心可见。院子外,还有不少跟着谢浔前来看热闹的宾客也纷纷涌了进来。人越多,江玉柔心中越畅快。可表面上又拦在苏姌身前,“大家别多想,我们江府兄妹和长公主从小玩到大的,公主送哥哥几本书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话引得众人发笑。送书不是什么大事,送春宫图可就不一般了吧?莫非这江远生前还与长公主有一腿。“我见过江远的死相,跟被榨干了一样,整个人虚脱憔悴得很呢。”
“呀,听说送去公主府的几个小倌也是一模一样的死相。”
……这话自然是有人刻意传的,可这种花边新闻总是更让人津津乐道。京中本就盛传江远死得冤屈。这前后一联想,众人自然而然猜测会不会是长公主太过综欲,把江远磋磨死了?只是碍于长公主的身份各人只敢暗自揣摩,越揣摩越觉得是那回事。“原来长公主最先看上的是江远,人死了,才盯上江恒的?那谢大人岂不是只能排第三……”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谢浔指尖摩挲着扶手,眸色晦暗不明。他知道江远是死于苏姌之手,可不知她连江远这种脏东西也敢招进府中。她就这么百无禁忌?可转而又想,若江远真是死于她的床榻,她如何敢拿着那本春宫图招摇过市?谢浔意味不明望向罗汉榻上的苏姌,苏姌也正望着他。苏姌很快捕捉到他脸上一丝狐疑。到底是首辅,不像其他人风吹一边倒。苏姌可怜兮兮冲谢浔眨巴眼睛,“大人公正严明,可要为本宫做主啊。”
说着,指尖抚摸了下脖颈上的红绳。她拿他当狗拴着?谢浔凝眉,冷哼了一声,根本不开腔。江玉柔见缝插针拦在众人眼前:“大家不要误会,我哥和公主也算青梅竹马,她怎么可能舍得我哥那样惨死呢?”
这话分明更证明了长公主和江远有情。众人眼神暧昧,又有人一眼看到了书扉页上的情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孤枕难眠,盼君今夜共赴良宵。”
众人一看落款,不正是江远死的那一晚吗?原来,那晚是公主送了春宫图和情诗与江远幽会,然后把江远玩死了?“说起来,江公子死前一天,我的确看到江公子在公主府附近偷偷徘徊。”
“疯人院也有人看到他偷跑了,原来是去赴温柔乡了?”
人群又炸开了锅。长公主近日在京中蓄面首、戏重臣的事,早就让很多人心中愤愤不平。此时,借着江远的事,众人更是义愤填膺,“长公主是南齐的象征,如此不守妇道,岂不让别国笑掉大牙?”
“一个女人风流成性,简直有辱斯文!”
“咱们谢大人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愣是因为公主染了一身污,这叫谢大人以后如何娶妻生子?”
……流言蜚语满天,她就是只苍蝇谁沾染,谁倒霉。谢浔掀了掀眼皮,苏姌坐在罗汉榻上,把玩着护甲。她面色沉静如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她根本不惧流言蜚语,或者说她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玩物。她一个小姑娘,到底为什么会如此淡漠?苏姌忽而感受到一束正盯着她,抬头望去,谢浔又立刻避开了目光。苏姌起身,走过他身边时,停住了脚步:“怎么?大人心疼本宫啊?”
“公主实在不必自作多情!”
“甚好,本宫也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苏姌与他擦身而过,红色衣袖拂过谢浔眼前,暗香袅袅。谢浔有一瞬间的恍惚。而苏姌已经站在了满是敌意的目光中,扫视众人。她周身威压逼人,周围看热闹的人陷入死寂。“江远当时在疯人所,本宫就算真给他送信,遗物也该在疯人所,怎么会在江府里?”
“本宫身边多的是贴心人儿,再不济还有谢大人呢,江家的狗也配?”
苏姌冷嗤。闻讯赶来的镇国公江善水正好听到这一句。他气得冲破人群,指着苏姌的鼻尖道:“你、你、你说什么?我堂堂江府嫡子,死都死了,公主还要出言侮辱……”咔嘭——江善水话未说完,青月上前拧断了他的手,“休得对公主不敬!”
江善水倒吸了口凉气,捂着红肿的手,银牙咬碎,“苏姌!”
苏姌则扶了扶云鬓,“哦,本宫说错了,本宫府上的看门狗都不会乱咬人。”
周围一阵哄笑。江玉柔在一旁见他爹堂堂镇国公被苏姌摁在地上摩擦,简直无颜见人。苏姌这贱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江玉柔扭着腰,走到谢浔身边,“谢浔哥哥,长公主到现在也没说清她的脏书为何在我长兄府中,难道不是心虚吗?”
“是啊,公主别东扯西拉,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送远儿这种污秽的东西啊!”
江善水父女一唱一和。围观者拿过春宫图纷纷传阅。书信如此露骨不堪入目,当今南齐除了长公主,还有谁会如此放荡?况且字迹和印鉴都是出自公主之手,根本不能抵赖。长公主这也算自食其果了。众人纷纷露出鄙夷之色。可一方是镇国公,一方是长公主,无人敢出头,大家都是盯着谢浔的态度。“谢大人,本宫好冤枉啊。”
话虽如此,她却不见一丝慌乱,青葱玉指抚过脖颈。谢浔太阳穴跳了跳,“你有话就说!”
实在不必如此反复逗弄他。“谢大人都让我说了,本宫哪有不从的?”
苏姌媚眼如丝,走到谢浔身边低语,“这本春宫图是本宫送给谢大人的啊,大人怎么忘了?”
娇音小得恰到好处,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众人互看一眼,眼神更加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