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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字挤出牙缝。苏姌饶有兴致打量他紧绷的脸,轻笑一声,“狗都回来了,本宫自然是不去咯。”
谢浔微愣,茫然望向她。半晌,才反应过来苏姌口口声声说的是他。“你骂我?”
明明是编排他,谢浔却恼不起来。苏姌俏生生睨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紧扣的手掌上。谢浔立刻松开了她的手腕。“骂你又如何?”
苏姌背着手,步步逼近,“谢大人刚刚说我要敢出去,你要如何?”
“我……”这次换做谢浔手足无措了。高大的男人被一个娇小的女子逼得步步后退,直到靠在了墙上。苏姌娇哼一声,“亏我还想着去看看某些人有没有被暴民打死,好帮他收尸呢!早知道某些人烂在外面,我也不该管!”
原来,苏姌是担心他,打算出门找他的?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谢浔无奈摇了摇头,“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
“彼此彼此,谢大人不是也不会好好说话吗?”
苏姌歪着头审视他,“我且问你,谢大人刚刚杀气腾腾进来想做什么?”
谢浔张了张嘴。他的确是以为苏姌要去见顾锦程,才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生气。但如今真相大白,是他误会了苏姌,怎好意思说出来。“我来找你,是因为……因为……因为我被暴民打伤了!”
谢浔话锋一转,瓮声瓮气道。苏姌恰看到了他手腕上一指长的刀子划伤。这伤口……再不赶紧包扎,都快长好了!苏姌忍俊不禁。谢浔觉得更尴尬了,缩了缩手腕。苏姌却拉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圆桌去,“谢大人辛苦了,本宫给大人上药!”
人家杀伐果断的谢大人都示弱了,苏姌若不表示表示,岂不是不给人面子?可苏姌想到他刚刚窘迫的样子,又忍不住揶揄道:“金疮药有点疼,大人可别哭鼻子哦。”
“咳咳!”
谢浔更没面子了,眼神飘忽,看到了桌面上红色的福袋,“没见你贴身带过平安符。”
谢浔既然问起了,苏姌顺势解释道:“听说龙牙山顶的寺庙很灵验,我心里不踏实,这几日特地请顾锦程帮忙求的平安符。”
她找顾锦程是为了这事?谢浔半信半疑,解开福袋。福袋中除了黄色的平安符,还装着半袋子土。“脏兮兮的,有什么好?”
谢浔嫌弃地拍了拍平安符上的泥土。苏姌忙阻止他,“这哪里是脏?你看清楚,这是五色土啊。”
皇家祈福常用五色土保平安、聚祥瑞。京都达官贵生子时,几乎都会用五色土和平安符做成福袋,庇佑子嗣。苏姌只当个寻常事跟谢浔说。谢浔鸦青色的眼睫微垂,有些无所适从。其实,苏姌说的他不懂。什么五色土,什么祈福祭祀他都不懂。这些年,他为了能出人头地,琴棋书画无所不学,无不精通。他以为这样就能融进南齐皇亲贵胄中,甚至胜过他们。可是,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来的。他从小生活的质子府是炼狱,日日想得都是如何活下去。苏姌说的这些是富贵人家才会想的事,对谢浔来说是镜中花水中月。他与苏姌的生活云泥之别,有些东西他们永远无法共通。可他并不想在苏姌面前露怯,叫人笑话,只是僵着脸“嗯”了几声。苏姌见他兴趣不大,又指着平安符道:“这是智慧大师亲手画的平安符呢,智慧大师已经百岁了,福泽深厚。”
平安符正面写着“岁穗”。背面并排落下苏姌和谢浔两人的名字。好像他们三人就此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谢浔眸光一软,摩挲着平安符,“我们的孩子定也能福泽深厚。”
话音刚落,平安符突然燃烧了起来。谢浔触电般收回手。那平安符的一半已经化作灰烬,堪堪烧掉了谢浔的名字和一个“穗”字。残存的黄色碎片被风卷起,吹散,显是几分颓势。怎么就偏偏烧掉了谢浔的名字?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苏姌心中讶然,谢浔深邃的眸暗流涌动……此时,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公主、大人,包曲镇的百姓又闹着要离开!”
阿七在门口催促道:“所有人都聚到城门口了!”
两人收拢思绪,交换了个眼神,匆匆往城门口赶。“这坟地戾气太重了!刚生下来的孩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们再待下去,我们也得死!”
“我看妖星就在龙牙山,吸走了这孩子的精气!”
……苏姌两人赶到城门时,门下熙熙攘攘的人正围着兰芝夫妇谈论。流言霏霏,显得孩子的哭声越发虚弱。两人走进人群中,才看清兰芝怀中的孩子面目青紫,额头上有个形同骷髅的红色胎记,看上去犹如鬼刹一般。也难怪百姓们会被吓到。“你看这胎记肯定就是妖星留下的!此地不详,我们现在就要离开!”
“对!咱们跟他们拼命!”
兰芝抱着孩子立刻冲到了苏姌和谢浔身边,“长公主、谢大人求你们开开恩,开城门救救我孩子吧!”
“妖星就在龙牙山!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的!”
……反正在左右都是死,百姓们举着农具,打算和守兵殊死一搏。“阿七!”
谢浔对阿七使了个眼色。他可没心情同这些暴民废话,不听话就去死!苏姌扯了扯他的衣袖,“先别动武!”
百姓们又开始谈论妖星了。这流言为什么就像鬼魅跟着苏姌,如影随形?若是再生杀戮,妖星的流言也会越演越烈。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强行武力镇压,会适得其反。苏姌上前摸了摸那孩子的脸,“本宫怎么瞧着你这孩子是有福的?”
兰芝吓得立刻把孩子捂进了怀里,防备盯着苏姌,“长公主如何知道?”
“长公主金口玉言,怎么就不知道?”
谢浔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话道:“你这孩子有贵人命,死不了。”
苏姌想和平解决暴民的事,谢浔也只能跟着她一起信口胡诌。村里老人为了安慰兰芝,也附和道:“我瞧这孩子生于吉时,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兰芝仿佛抓住了希望,将孩子捧到了老人面前,“刘叔您见识广,这孩子体弱,看上去快不行了,可有办法消解病气?”
刘叔捋了下胡须,思忖片刻,“若是能寻个有福气的贵人,认门干亲压一压邪气,孩子自然百病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