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层楼的偏房里,谢浔正生无可恋望着苏姌房中熄掉的灯。房中香烧了一大半了。香烧完,戊时就过了。“宴之啊,公主怀着孕身体弱,你怎么能带她去龙牙山那种地方住呢?”
“还有,我瞧公主瘦了不少,你是不是又给人气受了?”
“姑娘家不能生气,会得病的!”
……谢浔满眼无奈盯着霓梦,咳了两声,“阿姐,你是不是忘了,生病的是我?”
“你……你病了?”
???谢浔敲了敲桌子上的药碗。连苏姌那个黑心肝的都看得出他病得不轻,自家亲姐姐什么情况?霓梦窘迫干笑了一声,“宴之,你怎么了?”
“我没事,中了点毒。”
谢浔催促道:“阿姐快去睡吧!”
“你中毒了?”
霓梦猛地站起来,声音更大了。谢浔揉了揉耳朵,“小事,静养就好了。”
谢浔特地咬重了“静”字。霓梦连连点头,可又抵不住满腹关切,压低声音道:“你中毒了,就别跟公主走太近啊,别染给孩子和孕妇了。”
谢浔:……这是亲姐姐能说得出来的话?谢浔挤了挤眉心,“白骨散,不传染的。”
“白骨散?”
霓梦回想了下,“你不是中过一次吗?怎么会没有防备?”
谢浔抿唇不语。自从金佛的事出现蹊跷后,谢浔夜夜噩梦。有时梦到染血的襁褓,有时甚至梦到苏姌拿着匕首插进他胸口。血淋淋的画面尤在眼前。因此寺庙那几日,他心不在焉,以至于没防备小和尚下毒。谢浔眸光晃了晃,“寻常人不都有晃神的时候?”
人是都会有晃神的时候。但谢浔是人吗?不对,谢浔寻常吗?霓梦狐疑打量着谢浔。谢浔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清了清嗓子,“而且,我……我想试试她……”苏姌把红豆羹递给谢浔,提醒他时,他的确后知后觉了。可当时汤羹已经到了嘴边。那一刻,他突然生出了别的心思,便把毒药一饮而尽了。他想若是生死存亡之际,苏姌没有补刀,足以证明她没算计他。可没想到龙牙山还发生了暴乱。苏姌不仅没杀他,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他。这样的她,又怎会狠心将匕首插入他胸膛呢?“你试探公主?”
霓梦张了张嘴。谢浔不否认,“我知道阿姐想说该多些信任,可我暂时做不到。”
爱侣相处不该疑神疑鬼,道理他懂。可他谢浔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习惯了防备任何人。何况有他娘亲的前车之鉴,他也会惧怕……怕自己捧出一颗真心,却被人无情踩在脚底下,骗得体无完肤。所以,他的信任只能一点点给予。谢浔深吸了口气,“我会试着收敛点的。”
最起码苏姌如此搭救于他,龙牙山的事他不该再咬着不放。也许一切真的是纪太师挑拨之策罢了。霓梦仍用震惊的目光盯着谢浔,“你用的是真毒药?”
试探就算了,哪有人自己毒自己的?有毒吧?谢浔也茫然望着霓梦,“难道还假装中毒不成?”
霓梦:……他这个弟弟在情爱方面还真是天真得可爱。谢浔的眼睫微垂下来,显得黯淡。半晌,开口道:“我不想骗她。”
霓梦坐在谢浔床榻前,沉默了许久。谢浔掀起眼皮,“阿姐,你还不睡吗?”
“啊?”
霓梦回过神,连连摇头,“这才戊时,睡什么觉啊?阿姐陪你说会话。”
“可是我没话跟你说。”
谢浔脱口而出。“啊?”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