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只觉眼中酸涩,扶着苏轼上了马车。
上马车后,他这才低声道:“六哥,我来了,没事了,咱们马上回家。”
“在牢狱中定没有在家舒服,更不必说你在牢中吃不好睡不好的,躺在我肩上靠一靠吧,很快就回去了。”
“昨夜我就飞鸽传书给了六嫂,要她不必担心你,还有爹娘,他们知晓你无事的消息,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如今已在家中为你备好了符水,为你去去晦气……”
苏轼坐在马车上。
马车驶入闹市,他听见车窗外传来喧嚣,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好一会,他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真的没事了,直道:“八郎,我不累,一点都不累。”
“我虽在狱中,却也听那些人说起过的,这桩案子官家十分上心,别说他们不敢对我滥用私刑,对我也是好吃好喝招呼着,就是我一个人在狱中很是无聊,还有几分害怕,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说着,他苦笑一声:“我虽知道你肯定不会对我不管,不会不救我,但我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这案子真的已盖棺定论,再无回旋的余地,我希望你不要再白费功夫,可我更知道,你虽聪明沉稳,却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肯定会撞个头破血流,那样该怎么办啊!”
“我甚至想,若有机会,肯定要偷偷与你送封信的,要你别管我……”
他这话说的是东一句西一句,毫无章法,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苏辙却是听的认真极了。
他觉得,若真到了最坏那一步,他大概会如苏轼所说那样,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苏家门口。
苏辙刚扶着苏轼下马车,就看到程氏等人那焦急关切的眼神。
苏轼竭力露出笑容来:“爹,娘,你们都等在这里做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表现得越轻松,可程氏等人瞧见是愈发难受。
入狱一个多月的时间,苏轼像变了个人似的。
眼中毫无神采。
面容憔悴。
哪里有平日里来意气风发的影子?
她开口道:“六郎……”
只是她这话还没说完,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就连苏洵都跟着红了眼眶。
苏辙见状忙道:“爹,娘,咱们进去吧。”
“门口风大,六哥如今身子虚弱,当心吹了风染上了风寒。”
“如今六哥已无事了,你们就别担心。”
程氏这才回过神来,忙扶着苏轼走了进去。
程氏向来有些相信鬼神之说,连汴京之后时常流连于道观与寺庙,但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却是不大相信这些的。
今日程氏更是病急乱投医,请了位老道来为苏轼驱邪。
一时间,这老道又是做法,又是熬符水的。
苏轼是哭笑不得,正欲说话时,却瞧见苏辙冲他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