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问的是山东,不是南京,南京丢失,自有人负责。可你不战而退,丧失大片国土,有人还反映你勾结日本人,阴谋参与华北五省自治运动,这,又是什么问题呀?”
“这是谣言,没有的事!”
“你已经有两个老婆,还要娶日本女人,这也是谣言吗?”
韩复榘想不到一位堂堂委员长,竟连这种捕风捉影的小事也扯了出来,只得解释道:
“我过去常到青岛去,青岛市长沈鸿烈他们给我叫过日本条子(拉皮条),那不过是逢场作戏,谈不上是‘娶’。”
“那么,你常到日本领事馆去喝酒,与日本人打得火热,这又怎么解释呢?”
“这是官场应酬,何罪之有?”
“应酬?恐怕不那么简单吧?”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蒋介石一声狞笑:“你的所作所为还愁找不到证据?有些事我还没有讲,雨农会把它们公布于众的。实话告诉你,你不仅目无党国,违抗军令,还有内奸嫌疑。”
韩复榘见蒋介石要把他置于死地,他也豁出去了:
“戴笠没有把另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内奸的证据交给你吗?”
蒋介石惊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韩复榘大叫:“你鼓吹不抵抗主义丢掉东北、华北;你勾结日本人,偷偷摸摸谈判;你利用抗战,保存嫡系实力,排斥异己,光让杂牌军打头牌,去与鬼子拼消耗,你……”
“放肆!”蒋介石暴跳如雷,再次截住对方的话头,咬牙切齿地骂了声“娘西匹”,又气急败坏地连声说:“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不,我没胡说,我件件有凭据!”……韩复榘还想继续与蒋介石舌战,被坐在他旁边的刘峙劝阻了,刘拉着韩的胳膊说:“向方(韩复榘的别名),干么火气这么大,要冷静点,委座现在正在气头上,走,你先到我办公室休息一会吧。”他一边说,一边拉着韩复榘从礼堂侧门走出来。
这时,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不等刘峙发话,一辆黑色的小卧车缓缓地开了过来,并在他们跟前停住了。刘峙指着汽车说:“向方,上车吧,这是我的汽车。”
“不,不用。”韩复榘想离开会场,但不愿坐别人的车,“不麻烦你了,我的汽车就在大门外。”说着,就要往前走,刘峙一把把他拉住了:“你这何必呢?到大门外还有一段路,不方便,就坐我的车吧。”
头昏脑胀的韩复榘,心想暂时回避一下也好,弯腰坐到汽车里去了。
韩复榘原以为刘峙会陪他出去的,可是刘峙却没有上车,他只说了声“你先走一步,我还要参加会议去。”在韩榘脑子还没转过来时,他就“嘭”地一声关紧了车门。
车门的响声,似乎使韩复榘从昏沉中惊醒过来,他有点犹豫,忙侧身朝外看,想跟刘峙再说句话,可是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而车前座上两位身材魁梧的军人,这时却很快爬到车座后面来,一边一个,把他夹在了座位中间。
“你们?”韩复榘先还以为他们是刘峙的副官,是来保护他的,也未介意,可后来看他们的脸色阴沉,不怀好意,觉得不对劲了,不禁惊问:“你们是……”
其中一个浙江口音的军人道:“我是戴笠的部下,叫王北槐。”说着掏出一把手枪顶着他的胸膛压低声音,“韩复榘,你被捕了!”
韩复榘一听说是戴笠的手下,情知不妙,拼命挣扎着叫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了什么罪?放开我!”
王北槐并不言语,在另一名特务的协作下,用一副贼黑的手铐将韩复榘的双手套住了,接着又用一块毛巾塞入了刚刚张开要叫喊的韩复榘嘴里……
汽车悄没声息地开往武昌“军法执行总监部”,在院内一座二层小楼下停了下来。
1月23日,蒋介石下令免去韩复榘原兼各职,任命原青岛市长沈鸿烈为山东省政府主席,并发布了如下通告:
韩复榘违反战时军律,应即褫夺陆军二级上将原官及一切荣誉勋典,并交军事委员会提交军法审判,此令。
不久,又下令进行军法会审,宣称:
兹奉命组织高级军事法庭,派何应钦、鹿钟麟、何成浚为审判官,徐业道、贾焕臣为军法官,会审前山东省主席兼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韩复榘。
其间,韩复榘的家属、亲友和另一些亲信部属孙桐萱、刘熙众、张铖携巨款到武汉活动,多方托人设法营救,蒋介石不置可否。
1938年1月24日晚上7时左右,一群人突然来到关押韩复榘的楼上,他们行色匆忙,像有什么紧急事似的。可是,当他们打开一间装有铁窗的牢房,走到躺在一张小床上发呆的韩复榘眼前时,却又装着很随便的样子对他说:
“韩复榘,快起来,何审判长找你谈话,跟我们下楼!”
韩复榘以为真的是何应钦找他谈话,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穿上鞋子,准备下楼,却又被两个人拦住了,他们互相看了看,王北槐道:“不忙,还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