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感觉到唐生明的语气与往日不同,有点生硬,道:“你听谁说的?”
唐生明道:“你做的事难道别人不会知道?过去尽量利用他们、拉拢他们,今天用不着他们时,便不肯代他们负责了!”
戴笠才向王一心吹嘘过,现见唐生明登门揭穿他的西洋镜,内心老大不痛快,连连道:“咄!咄!咄!一切要听领袖的酌处!”转脸对王一心道:“你不是明天上午9时派卡车给周先生运东西?去中美所转告梅乐斯先生,我们一起回重庆。”
戴笠将周佛海这边的行动安排妥当后,又给重庆毛人凤、沈醉打了长途电话。交代毛人凤和沈醉:派人将中美所白公馆内的美军校级军官招待所打扫干净,检修家具,尽可能布置好一点,要调一个排的武装和一个班的便衣警卫,还要派一名厨师与几名勤杂人员,将总务处一名最得力的科长侯贞祥调去负责接待工作等等。
9月30日晨,江湾军用飞机场戒备森严,任何行人或车辆,没有戴笠盖章的通行证均不得进入。不久,三辆军用轿车和一辆地方轿车鱼贯而入。第一辆军用轿车上坐的是戴笠和梅乐斯,第二辆是周佛海和罗君强,第三辆是丁默屯及周佛海的妻弟、伪中央信托公司总经理杨惺华,伪中储行总务科长马骥良,马平时专门负责照料周的生活,本不是戴笠圈定的对象,但他自听说周佛海将去重庆的消息后,也主动要求同去,经戴笠同意,由周佛海将他带去。一辆地方轿车上坐的是刘鸿生的二公子刘念义、四公子刘念智。
上午11时半左右,戴笠的军用专机在重庆九龙坡机场降落。飞机停稳后,戴笠第一个走出机舱,先在舷梯向四周张望一下,确信没有可疑人员这才放心地招呼周佛海一行下机,登上毛人凤为其预备的轿车,在沿途特务们的森严戒备中,急驶而去。
白公馆建在重庆杨家山的又腰上,因原为川军师长白驹所修建而得名。杨家山一带环境秀丽幽静、景色宜人,白公馆依山而建,山涧、瀑布、石崖、小径,得天然之趣。1943年以前,这儿是军统看守所,后因被梅乐斯看中,故又向戴笠要去改成中美所第四招待所,经过一番豪华的装饰,专门用来招待美军校级军官。经毛人凤和沈醉安排,周佛海一众人等全部住在楼上。周佛海住左边的一个大间,这里曾关押过叶挺将军。丁默屯住右边的一个大间,罗君强、杨惺华等也都一一安排住下。周佛海看到房里有沙发、弹簧床等,家具一应俱全,脸上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天中午,毛人凤设宴为戴笠和周佛海等人接风洗尘。席间,虽然戴笠、毛人凤不断向周佛海等人敬酒讲笑话,可是周佛海等人自知从此走进牢笼,前途凶险莫测,一个个心事重重,强作欢笑,气氛显得尴尬阴沉。
酒席吃到一半,戴笠预先交代好的一个秘书走进客厅故意大声对戴笠说:“侍从室来电话,委员长叫你马上去。”
戴笠马上站起来招呼说:“很抱歉!不能奉陪,要先走一步了。”
周佛海一听是蒋介石找,也马上站起来送戴笠走,并用恳求口吻说:“见到委座时,请为我们美言几句。”
戴笠满脸笑容,连说:“那是当然的!那是当然的!你们过去对党国的功绩,委座不会不重视,也不会忘记的。暂时委屈各位一下,一切包在我身上,请放心好了。”
戴笠出得门来,这才感到送走瘟神似的一身轻松。自此,周佛海便开始了他的软禁生涯。
路上,戴笠瞅人不注意,小声与毛人凤道:“你的密电我收到了,到底是什么内幕?”说着“吧”了一声,“唉,站在这位置上,不精明、警觉,被人暗算都不明白底细。”
毛人凤见问,向四下张望,一眼见前面走来两人,又咽下不说了,道:“隔墙有耳。”
戴笠抬头一望,见是梅乐斯,立马高兴地挥手招呼道:“哈罗,梅将军??”
梅乐斯走近,未言泪先流下来,许久才难过地挤出一句话来。
刘镇芳道:“梅先生,很抱歉,他不能陪伴你了,现在就走。”
戴笠忙道:“不陪蒋委员长视察了中美所再走?你不是说还要举行记者招待会揭发战区司令部?”
刘镇芳道:“梅先生前两天接到五角大楼的急电,向五角大楼复电陈述还想陪委员长视察了中美所再走,谁想今天五角大楼已派人来押他回国了,他这是抽空向你辞行的。”
梅乐斯眼望着戴笠,想说句辞别的话,尚未开口……戴笠忙拉着他的手求道:“先生,梅乐斯在这里表现很好,你们为什么对他不礼貌?”
美军咕噜了一阵,刘镇芳随口译道:“对不起,我们是执行马歇尔将军命令,梅乐斯少将神经错乱,需要护送加国治疗,今后中美所的收尾工作,由贝乐利代理副主任工作。”
美军说罢,毫不客气地将梅乐斯押走。
戴笠摇摇头,道:“这也是所谓的翻手为云,覆手雨。”转向毛人凤,“对了,善徐,我刚才问你的就在路上说,这样还安全。”
毛人凤还是下意识地四下里望了望,确认无人,才开口道:“是这样的,你去上海后,我按照你的吩咐开始注意,通过安插在校长身边的内线,终于有了进展。原来校长对你真有了猜忌,并且还成立一个‘五人小组’专事秘密监视你。”
戴笠打一个寒战,从脚底凉到头顶,问道:“是哪五个人?陈立夫?陈果夫?孔祥熙?陈诚?……”
毛人凤摇摇头,道:“不是这些公开的政敌,校长做得很怪,专门挑选了五个你意想不到的人,你防不胜防。”
戴笠目瞪口呆,很久才喃喃道:“这一招毒呀,他怎么就把我发明的学了去?”
毛人凤道:“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我知道策划者是谁。”望了一眼戴笠,然后凑近道:“策划者是校长,并由他亲自领导。”
戴笠说:“校长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铲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