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一怔,回过头,裴千越绕过流云屏风,从黑暗的内殿中走出来。
他没有再穿那身华贵的城主服饰,而是松松垮垮裹了件玄色衣袍,长发散落下来,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风辞眉宇微蹙。
他方才进来时,分明探查过,殿内没有旁人的气息。
裴千越的修为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
裴千越缓慢走到风辞面前,随着他缓缓走进,殿内平白扬起一阵清风,将风辞刚点亮的烛火熄灭了大半。
“我的屋中不需要这么多烛灯。”裴千越道,“太亮了。”
风辞望着他,没答话。
修真者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对外界的感知便不再完全依赖五感。哪怕双眼无法视物,也不影响感知外界。
可到底是不同的。
那份超越常人的感知力比眼见更为敏锐,他能感知到日出日落,感知到烛火跳动,可他永远看不见霞光万丈的天际,看不见绚烂燃烧的火焰。
风辞一时心绪万千,裴千越已经走到他面前。
“你在这里看了很久。”裴千越低下头,问他,“你对千秋祖师很感兴趣?”
他离得很近,近到风辞再次闻到了他身上冷香。
风辞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半步,平静道:“千秋祖师当初救世传道,功绩无数,弟子自然仰慕。”
“仰慕。”裴千越轻轻笑了起来,“你仰慕的人可真多。”
他忽然攀住风辞的肩膀,用力一推。
风辞怀中的法器书册再次散落满地,脊背触碰到了冰凉的桌面。
裴千越把风辞按在桌案上,俯身下来,覆在眼上的黑绸垂下来,扫在风辞侧脸。
他轻声问:“那我与他,你更仰慕谁?”
风辞:“……”
他现在完全理解了为何阆风城弟子都怕裴千越怕得跟洪水猛兽似的。
有这么个阴晴不定、还时不时犯病的城主,谁能不怕?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
风辞注视着裴千越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人和当年那只小小的,会在半夜爬到他床上轻轻蹭他手指,要他抱着一起睡的小黑蛇联系到一起。
好好一条乖巧又粘人的小蛇,怎么长歪了呢?
风辞在心里惆怅地想。
他正这么想着,手腕忽然触到一个冰凉的事物。
偏头去看,却又空无一物。
可那感觉不是假的,黑暗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小蛇,沿着他手腕徐徐爬进了衣袖。
那冰冷黏腻的触感叫风辞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风辞微微蹙眉,后者维持着压住他的姿势,形状锋利的唇瓣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仿佛这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风辞如今这具肉身还是个少年,身形瘦削纤细,裴千越这么俯身下来,几乎将他从头到脚拢得严严实实。
这姿势叫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十分暧昧。
可事实并非如此。
那条看不见的小蛇顺着风辞小臂往上攀爬,完全忽视衣物的存在,直接游走在光滑的肌理,一寸一寸,滑过手臂、肩膀,最终来到颈侧。
冰凉的蛇身盘桓在他脖颈间,蛇尾扫过锁骨,仰头吐着信子,将冰凉的呼吸尽数喷洒在他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