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圣旨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都,与之相应的文书也送往各地。宁氏一族的数年冤屈,终是在今日得到了昭雪。
早朝之后,宁垣之和阿福暂留皇宫。禁军统领蒙槐奉圣意带人抄家,往日风光无限的御史府转瞬间人畜不宁。
除去个别知情人外,府内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何氏前一秒还在软榻上喝着燕窝补汤,下一秒就被禁军连推带攮的赶了出来,和一众女眷挤在院中。
头戴翡翠玉石的老太太不明就里,对着禁军就是一通乱骂。
妇人尖锐的声音异常刺耳,蒙槐站在三步开外面无表情,“动作快点。”
话落,院中的两名禁军一同拔刀,走到还在吵闹的何氏面前,在对方惊恐的表情下抬起刀刃,眼中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何氏慌了,她咽着口水往丫鬟身后躲了躲。连老太太都这幅模样,更何况其他人,府中女眷们或惊或恐,有些胆子小的甚至相拥着低泣,御史夫人环顾左右,默默抱紧了怀中的南敏昕。相比起其他人的惊慌失措,她明显要平静很多。
随着禁军们进进出出,南氏嫡系一族的男眷们大多被押入天牢,剩余的旁系和两三个年迈的老者有幸留了下来,和女眷们一起,被带到了几辆简陋的牛车上。
南敏昕到底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哪儿见过这阵仗,她缩在母亲怀里,怯生生的低唤着娘亲。御史夫人对自己相公做过的事心知肚明,她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不怕不怕,以后。。。娘亲照顾你。”
温柔的嗓音中流露着疲惫,但却很好的安抚了南敏昕的情绪。小姑娘乖顺的窝在她怀中,不再去看往日熟悉的街市。
一家人华贵的衣饰和破旧的车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牛车穿过街道,在路人的鄙夷和咒骂中驶出京都。
宁家冤案和圣女身死两件事,一前一后的接连而至,就好似一块巨石落地,震撼人心的同时也打破了整个京都的平静。大街小巷上,随耳都能听到人们在议论纷纷,可无论是对宁国公的悼念亦或是对圣女的惋惜,都无法阻止那些有心人的蠢蠢欲动。
步入凛冬的北越逐渐被白雪覆盖,幽梅宛的千万株梅树悄然绽放,丛丛白雪中那一抹红显得格外艳丽。
太后自苏醒后就移驾到了幽梅宛中修养,柳姨和丽妃陪伴左右。“娘娘,宫里来信说陛下病倒了。”宫女手捧着暖袋,对正在煎药的丽妃道。
丽妃抬起头,左右看了一圈后拉着她走了几步,低声道:“小声些,别扰了太后休息。陛下身体要紧么?”
宫女揉了自己冻红的双耳,“情况不严重,据太医诊断,陛下是突染风寒又思虑过重,这才卧床不起。如今朝政之事均由太子和恭亲王处理。”
丽妃温婉的脸庞微凝,眸中神色清浅。她瞥了眼墙头挺立的梅枝,轻轻呼出口白雾,“你去回禀太子,就说太后需静养月余,期间不便回宫。望太子保重身体。”
宫女点了点头,离去。
皇宫内,太医侍从们进进出出。肖烨墨疲惫的放下奏章,屈指掐着鼻梁。恭亲王见状拿起他放下的奏章,一目十行。“边关战事不容乐观。”
肖烨墨活动着僵硬的肩膀,“从小海的描述看,拓跋族不顾两国情谊发动战火,甚至还用依瑶的性命相威胁,我军如今非常被动。”
恭亲王冷哼拍桌,“区区蛮夷,妄图与我北越为敌,简直自不量力。照本王的脾气,就该直接调大军前往,将其彻底收归北越。”
“皇叔此言差矣。”肖烨墨摇头,“当初两国建交为的是使边境百姓免遭战火,若如今贸然开战,百姓必遭劫难。”
“妇人之仁!”恭亲王低斥,眼中失望之色难掩。
肖烨墨抿唇不语,恭亲王向来不喜这番做派,干脆甩袖离开。出了宫门,一位侍从走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恭亲王剑眉上扬,翻身上马。
京都郊外,肖烨擎一行人赶到了蝴蝶守护的小院,小院四周满是枯木,一眼望去内里清晰可见,
“你确定是这儿?”肖烨擎皱眉。
阿福翻身下马,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环境,“应该没错,这里和御小将军形容的非常接近。”说完便走了进去。
肖烨擎思索了片刻,也跟了上去。因为许知妧的事并未传开,所以他也只带了几个亲信,一路上避人耳目悄悄来此。
破旧的小院里寒风阵阵,阿福等人才刚进院落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跑了出来,她横冲直撞的很快就跑到了阿福面前。还不等阿福说话,女人就拉紧了他的衣服,声嘶力竭的推囊着,“福子,你是福子对不对!福子。。。。。。。跑,快跑!他来了,快跑、快跑啊!”
女人疯疯癫癫,双手上缠着数到绷带,身形瘦弱的仿佛风都能把她吹折。昔日温柔可亲的脸庞上布满了伤痕,若不是多年的相处,只怕连阿福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丑陋癫狂的女人会是当年高高在上的帝师之女。阿福双眼通红,强忍着泪水拉住欲跑的许知妧,“小姐,没事了,小姐已经没事了。您看看我,我是福子啊,我来接您了。”
女人似乎没有听懂。短暂的叫喊过后,她猛地推开阿福朝内院跑去,辛而有蝴蝶及时拦住。许知妧跑到她的身后,双眼瞪大,没有焦距的眼眸中布满了惊恐。
蝴蝶抬手点了她的穴,许知妧身体一软倒下,蝴蝶习以为常的将人抱起,阿福上前三步,“不是说小姐神智恢复了么!”许是担忧过度,他的语气上也带着质问。
蝴蝶没有在意,直接越过他对着后方的肖烨擎道:“许小姐内腑亏损严重、疯病也时好时坏。若尽快医治,或许还能撑个一年半载。”言下之意便是,请你们赶快把人带走,再这样耽搁下去,人就算救出来也活不长。
阿福闻言身体顿僵,须臾,对着昏睡在蝴蝶怀中的女子赫然跪下,双膝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闷响。
肖烨擎神色复杂,接过许知妧的同时对阿福道:“走吧,时间不多了。”
阿福用手背擦了把脸,神情悲伤的站起身对着蝴蝶一拜,“阿福谢过郡主大恩。”无论云溪灵出于何种目的,他都很感激对方派人救出了许知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