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秋风萧瑟,狭长的宫道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向前走着。
这二人正是朱祁镇和他的狗腿子侯宝。
半个时辰后,东安门悄然打开,又迅速的关上了。
走出东华门,左拐走了大约半刻钟,二人在一处矗立着两尊铁狮子的大门前站定了脚。
朱祁镇借着门口灯笼的微弱烛光,看了看大门上方的门匾:“大明东缉事厂”。
李冲已经等在门外,见皇帝来了,赶紧将二人迎了进去。
一进大堂,就见大堂旁边的小厅内正中树立着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而大堂正中则是供奉着岳飞的雕像。
朱祁镇顿觉好笑,堂堂东厂,特务机关,玩的就是心机手段,阴谋诡计,居然还把“忠君报国”的岳爷爷当成了神祗给供奉上了。
穿过大堂,越往里走,阴森之气越重。
不时有不似人声的惨叫之声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李冲在前,走到一道门前,敲了敲门上的铜环,门“吱嘎”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屋里几个手拿各种刑具的东厂番子们马上无声的跪下。
屋内被几个火炉烘托的有些燥热,加上血腥味浓重,朱祁镇不禁皱起了眉头。
屋内的刑架上,绑着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子,显然是刚刚遭受过鞭刑,浑身上下因为疼痛而不住的痉挛着。
他的两侧肋部,还各插着四柄短刀,鲜红的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流着,下半身的裤子上已经被鲜血浸透,鲜血板结的地方变得紫黑发亮。
他的旁边,一个类似后世的老虎凳上,绑着一个女人,因为脚底被垫了三块青砖,她的整个身体因为痛苦而弓成虾米状,头发已经被汗水和血黏成了绺,不断的往下滴着血。
“问出来了?”朱祁镇开口道。
李冲点头,负责记录的番子将几张口供送了过来。
看完了供词,朱祁镇转身离开了牢房。
东厂二进院的正堂内,朱祁镇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冲。
门外,两个番子挑着灯笼,手按腰刀,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座皇宫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是很多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一座城,同样,在这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是无数累累白骨和数不尽的阴谋诡计。
进了东厂,毫无秘密可藏。
李冲小心的组织着措辞,一字一句得回答着皇帝的询问。
“臣已查清,这些年皇太后所做之事和会昌伯无关,均是她自己所为。但臣根据这些人的交代,发现牵扯了不少勋贵大臣,还有不少地方要员也深陷其中。”
“都有谁?”
李冲没有说话,而是掏出了一本奏疏,呈了上去。
朱祁镇没有打开看,而是拿在手中掂了掂,随后说道:“会昌伯府有没有东厂的人?”
“有,会昌伯府的二管家孙逊和会昌伯是同族,此人在永乐二十年就加入了东厂。”李冲道。
朱祁镇没有说话,而是将那份名单交给了侯宝。
侯宝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点头后走出了屋内。
屋内,君臣二人在昏暗的烛光下低声谈了约半个时辰,直到侯宝去而复返,朱祁镇这才走出了东厂。
回宫的路上,侯宝打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在前引路,朱祁镇则是心情不错的哼着小调,脚步轻盈。
知道皇帝心情变好,侯宝壮着胆子笑道:“皇爷,您晚膳没进多少,您又是龙体欠安,奴婢斗胆让御膳房备了些燕窝,一会您用些?”
“好!”朱祁镇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