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烁说:“差不多就是从我接到日记本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这个将日记本寄给我的人,是想借刀杀人。我那时候也在脑海中过滤过一次名单,我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祝盛西,他的命是从顾承文手里捡回来的,这些年他也是如履薄冰,而且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从杜瞳手里得到日记本的人。但这种猜测很快就被我推翻了。我又转而想,会不会是祝盛西相信某个人,然后将日记本交给了那个人,而那个人便通过其他途径,躲开顾承文的耳目,将日记本送到我手里?当这个想法成型时,我便在想——如果真有这个人存在,那他既有本事得到祝盛西的信任,又有本事绕过顾承文来寻找我这把枪,自己却不用出一分力,就能搅动江城的这池浑水,此人的心智真是深不可测。”
听到徐烁如此描述,顾瑶握着杯子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徐烁见状,轻轻握了下她的手腕,又说道:“不过当时的这种疑惑很快就被我放到一边,无论此人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目的都是不变的,所以回来江城势在必行,既然日记本这个契机已经出现了,我也没必要再等待。”
“再后来,我回来江城,这个时机刚好是你失忆的一年,我接近你的同时,又在想,背后的人突然引我回来,会不会正是因为你失忆了,无法掣肘顾承文呢?而我回来江城第一个要见的故人,就是‘他’。当年是‘他’安排我从医院里开,逃出江城,还把我送去历城,让我见到姑姑。我回来后,也是‘他’让程维来帮我,所以我那时候并没有往他身上去想。”
是啊,从这个层面来说,萧绎琛也算是徐烁的救命恩人,这几年又在坐牢,徐烁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他的。
可现在再返回去想,或许萧绎琛的坐牢并非是和顾承文意见不和,这才被害,反倒像是他自我设计去背这个黑锅,以受害者的身份待在监狱里,那么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到他,顾承文也会因为他已经坐牢这个事实而疏于防范,反倒给了萧绎琛在暗中运筹帷幄的空间。
随着徐烁的描述,顾瑶的思路也跟着打开,她又反思过去种种细节,无不细思极恐,其实有无数次小插曲都在提醒她这里面有猫腻,却都因为她在情感上的倾向而做出最盲目的选择。
要严格说起来,萧绎琛的这个局并不是□□无缝的,哪怕这世界上心思最缜密的权谋者也未必能做到滴水不漏,但凡是局就有破的缺口,人可以设定局,却不可以设定人,在这个局里每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是最难控制的,顾瑶和徐烁都是那最大的变数,萧绎琛虽然了解顾承文、金智忠、祝盛西、杜瞳、庄正、程维等人的性格,也利用这些人排兵布阵,可也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那些破绽也或多或少被顾瑶和徐烁抓住,甚至深究,从分析局势上来说,两人已经做到了极致,偏偏就是情感上的左右,令他们差之毫厘失以千里。
当然,从这个角度来说,萧绎琛也的确是行家,若非他观人与微,也不会把顾瑶教到这个地步,若非他善用人心,也不至于几次经历危险,还能立于不败之地,自己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借刀杀人干掉了顾承文。
只是如此心智无双的人,却连自己的女儿都利用,任何人站在顾瑶的位置上恐怕都会觉得心寒。
在顾瑶赶来之前,徐烁也曾从震惊过渡到愤怒,到最后趋于冷静,他也是在冷静下来之后想到这一层,情绪渐渐地也就平复了。
整件事里受到最大伤害的人恐怕就是顾瑶。
这时,顾瑶轻声接了话:“祝盛西暗中给顾承文改了药,而且他知道要走这一步很容易会被顾承文察觉,无论他们多么秘密的找活体实验都会失败,所以他和顾竑不惜自己充当实验品,根据自己的身体反应来更改成分。”
听到这里,徐烁不禁一怔,他并不知道顾瑶和顾承文在医院病房里的一番对峙,虽然药的成分被人改动,此事是他让程维化验出来的,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祝盛西和顾竑竟然以身试药。
徐烁皱了皱眉,问:“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教他们这么做的?”
“呵,除了‘他’,还有谁做得到。”顾瑶接道:“祝盛西虽然化学很好,也懂药理,但他不够专精,顾竑就更不是了,就算他们能想到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也要有技术支持。放眼整个江城,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也只有‘他’。何况研发这种药,本来就是从他开始的,祝盛西后来接管的部分,都是他坐牢前留下的。除了我以外,祝盛西和顾竑也足够信任他,在他们心中,‘他’一直都在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全是被迫才和顾承文同流合污,所以他们自然也不会想到,‘他’一直存有私心,一直在利用他们,甚至哄骗他们去做实验品……”
说到这里,顾瑶突然顿住,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更不敢去细想萧绎琛是如何说服祝盛西和顾竑的。
恐怕顾承文早不病发玩不病发,偏偏选在现在这个时机病发,也是萧绎琛特别算过药效之后,估算出来的,这个时机真是刚刚好。
总而言之,这个男人做得真是太绝了!
顾瑶闭了闭眼,说:“其实当初找个人去顾竑身边就近照顾,顺便帮顾竑挡掉李慧茹的眼线,这件事也是我和‘他’商量过的。金智忠这些年表面听顾承文的话,暗地里也没少帮我办事,没想到背地里却还有‘他’这个后台,庄正就更不用说了,顾承文把他找回来取代金智忠,恐怕这一步‘他’也早就算计到了,为的就是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