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欲要制止,江明月已经移到了另一名侍卫的身边,发簪转瞬横在了他的喉间。但,这次她没有用发簪刺进那名侍卫的咽喉,而是伸手锁住了他的喉骨,“喀嚓”一声响,又倒了一个。
“住手!”一声威严沉闷的低喝,几名受惊的侍卫慌忙放下手中正待出鞘的剑,退到了一旁。无影把头一低,也退到了三尺以外的地方。
“月儿,你闹够了没有!”风离痕紧蹙着浓眉,伸手去夺江明月手中的发簪。
江明月急步抽身退开两步,发簪横指着颈侧的大动脉,冷声说道:“带我去见我爹娘,不然我死在你面前!”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过后,风离痕长叹了一声。
“好,朕带你去见他们。”
话落,风离痕缓步上前两步走到江明月面前,极其温柔的伸出手握住她微颤的右手,取下发簪,再极其温柔的帮她插在头上,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寝宫。
御史阁的监牢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森冷的铁腥味,昏暗的牢房,静悄悄的过道,左右两旁偶尔几名囚犯在江明月的眼皮底下蠕动些许,似是在寻找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穿过长长的过道。又绕过几道重重的大铁门,眼前灯光一亮,江明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江枫!”江明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叫了出来。惊动了左右两间牢房里的人。
“月儿!”
“月儿!”
“月儿!”
三双手,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伸了过来,正是她牵肠挂肚的亲人。
“爹,娘!”江明月悲痛欲绝的扑到左边的牢门上,握住了江子恒枯瘦如柴的手,一双泪眼哀哀的回望着右边牢门里的江夫人,余光扫过一脸青白憔悴的江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月儿,别哭。快别哭。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回去,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快回去吧!”江子恒强忍住悲痛。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嘴里却说着心不由已的话。
江明月抹一把泪,颤声说道:“爹,娘,你们放心,我会救你们的,月儿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去送死!”
一旁的江夫人看一眼过道尽头的一袭明黄暗影,悲哀又焦虑的说道:“月儿,是娘害了相爷。害了丞相府,娘死有余辜!可是月儿,枫儿还年轻。他是无辜的,他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月儿,你去求皇上饶了枫儿吧,只求皇上能留下苏家一条血脉,娘死也瞑目了!”
江明月转身走到江夫人面前。抚着她清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头的脸,哀声说道:“娘。您别说了,月儿不会见死不救,月儿不会让你们有事,江枫也不会死,我不会看着丞相府没落。娘,您别担心,我会去求皇上开恩,会替江枫沉冤召雪,娘,您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等我啊!”
正对面的江枫倚着牢门缓缓滑了下去,苦涩的说道:“月儿,没用的,御史阁已经证实了我的身份,我死不要紧,只是,我连累了爹和娘,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二老,便要连累二老遭此横祸,我于心何忍呐!”
江明月缓步走到江枫面前,弯下腰扶住牢门,声冷而意决的说道:“江枫,如果你还知道身为人子的职责和义务,你就不该轻言生死!爹当初收留你的时候就已经作出了抉择,他这一生无怨无悔,而你身为人子,更没有资格放弃你的生命。你还有二老要供养,还有冤屈要沉雪,还没有为江家延续香火,你不能死,知不知道!”
江枫缓缓抬头,苍白消瘦的脸上闪过一丝希翼。他伸手握住江明月冰凉的手,心疼的捧在手心里轻轻揉搓,困惑又无助的说道:“月儿,你真的可以帮我吗?对呀,你还有江湖上的势力,你可以请他们帮我调查我爹的冤案对不对?你还有那么多朋友,他们一定可以帮到我的,一定可以的!”
江明月的手指僵了僵,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起身背对着江枫,强装镇定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一定会查明你爹当年的冤案!”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现在的她,不过是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鸟,连自己的自由都没有了,如何能救回她的亲人?如何能替江枫沉冤得雪?如何能兑现她的承诺?
“月儿,珠儿她、她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为难她?丞相府出了事,有没有牵连到她?”江夫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江明月的手指紧紧握拳,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却丝毫也不觉得疼痛。
“呵,皇后娘娘吗?为了脱罪,为了保全自己,她把爹娘死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告诉了皇上,罔顾二老的生养之恩,把你们推上了风口浪尖,把江枫送上了断头台,如今她有皇上的亲口御言,我杀不了她!可是,你们没事便罢,你们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亲手送她上黄泉路,让她生生世世在你们面前忏悔自己的罪孽!”
江明月的脸上带着近乎残酷的森冷和决绝,惊得江夫人险些晕厥。
“珠儿、珠儿她……真的是她?老天爷,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生了这么个禽兽不如的女儿,她祸害我也就罢了,为何要牵连相爷,为何要牵连枫儿和丞相府?老天爷,我有罪,我罪有应得,求老天爷开恩,把这一切的罪过都让我一个人承受吧!”江夫人哭得死去活来,转眼间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夫人,夫人你别这样,月儿,快劝劝你娘!”江子恒急了,一方面担心江夫人想不开苦作了自己,另一方面担心她会做傻事。夫妻之间相伴了这么多年,他知道她的性子,却无法给她安慰,他如何不急?
江明月扶起江夫人,苦涩的说道:“娘,事已至此,您就别难过了,仔细伤了身子。不管江明珠做了什么,您还有我,还有江枫,还有爹,为了我们,您无论如何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江夫人慢慢止住哭声,一把抓住江明月,坚定的说道:“月儿,娘求你,一定要保住江枫,他必须活着替苏将军平反冤屈,只有这样,才能还丞相府一个公道,才能还相爷和娘一个公道!”
江明月默了默,轻轻点了点头,定定的吐出一个字:“好!”
江子恒抹了一把老泪,沉重的说道:“月儿,爹和娘都老了,死不足惜,在爹的眼里,枫儿就是爹的亲生儿子,你若有能力,便救他一命,若是无能为力,爹娘和枫儿也绝不会对你有半句怨言。月儿,你是爹的好女儿,爹因为有你,余愿足矣!”
江明月强忍住眼里的酸涩,伸手替江子恒理好头上的乱发,后退两步,朝他躬身行了个礼,又转身朝江夫人行了个礼,回头再深望江枫一眼,转身出了牢房。
“月儿,我的月儿啊!”身后依稀传来江夫人哀痛的哭声。江明月没有回头,一直走出御史阁的大门,她才疲软无力的往下滑倒,瘫软在风离痕的怀里。
乾恒宫内,几名御医往返于皇帝的寝宫,神色匆匆,愁眉不展。
“皇上,取来的解药要不要给江姑娘服下?”无影漠然的问。
风离痕顿了顿,用心看着江明月平静姣好的面容,淡淡的说道:“那种江湖术士之辈给的解药你能确定是真是假?万一月儿服用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当的起吗?”
无影抽了抽嘴角,很不屑的把头扭向一旁。明明是主子自己担心她的内力恢复后无法再制住她,还把矛头指向他,他冤不冤呐!再说了,药性是真是假找个人来试验一下不就得了吗?主子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