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成帝眼神微深,挥手示意李愈德亲自去拿。他朝贵妃笑笑,语声温和:“紫颜花珍稀难得;想不到贵妃竟然将这献给朕。”
“这是臣妾的父亲在南疆巡游时发现的;虽然晒干之后药效稍减却更利于保存。”贵妃声音清冷宛若月辉;语调却是含了几分的柔意;“虽是珍稀之物但臣妾也只盼陛下没有用到它的时候。”这紫颜花入药可治病医毒;虽然有用但多在危急之时;贵妃此言当真是一片真心。
熙成帝深深望了眼贵妃,接过酒杯与贵妃一同举杯:“爱妃的礼物,真是有心了。”
贵妃面颊微红;却还是安静地坐了下来。
贵妃之后,便轮到了淑妃。淑妃掩袖微笑,却是示意侍女将红色锦盒拿上来。这锦盒与贵妃的相比也算是小的了,打开之后众人才看见盒子中竟然是一块雕琢地极为精细的玉佩。
萧忆茹并不太懂玉,见众人神色也知道那玉定然是十分珍贵的。只是,她的目光落在玉佩下端系的同心结上,心中微微诧异——相比于熙成帝对皇后的敬重、贵妃的宠爱,淑妃这个宠妃也不算是太打眼,可是她身为异国公主却可以在后宫中这样安安稳稳,要说没有熙成帝的扶助萧忆茹绝对不信。可是,熙成帝又为什么扶助她这样一个异国公主?
这同心结,难道就是答案——愿结同心结,将夜共此夜。
李愈德将盒子递上来,熙成帝的目光在玉佩上微微转了转便笑道:“淑妃这礼却是精巧。”他举杯饮了酒,朝淑妃微笑了一下。
淑妃之后却是云妃,因云妃刚刚生产不久,眉目间略有苍白之色原先的妖艳之色淡了许多更添了几分纤弱,只见她微微挑起纤眉道:“臣妾,早些日子刚刚得了一柄宝剑,本想御前为陛下舞剑但今日却是力乏舞不了了,只能献上宝剑让陛下赏玩。”
她话声落下,宫女便捧出一把长剑走了出来,剑身露出一段,却是剑光宛若秋水——竟然是前朝的秋水剑。
熙成帝平日里也颇为喜欢收藏名兵神器,见这秋水剑也忍不住含了几分笑意:“这剑朕先收下,改日等爱妃身子好了,朕再来看爱妃的剑舞。”
云妃赵飞燕含羞低头,却是风情无限。
终于轮到自己了。萧忆茹吸了口气,慢慢地展开笑颜,温声道:“嫔妾无大礼,只有一坛亲自酿的桃花酒能够献给陛下。”她顿了顿,走到堂中朝熙成帝微微躬身,轻声唱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歌声曼曼,柔情若水,熙成帝眼中神色也忍不住微微顿了顿,不知是透过这桃花酒想起今年桃园的见面还是萧忆茹亲手做的桃花糕。他沉默片刻,然后才道:“爱妃这礼很好,只可惜你有身孕不能多饮。”
李愈德小心地将酒端了上去。萧忆茹才慢慢坐了回去——这次可算得上是行险了,在众妃面前这样表现,真是有些露骨。
接下来的东西就没什么了。萧燕燕亲自抚了一首琴曲,得了满座欢赞。貂蝉却是献上了自己缝制的衣服,虽然看上去简单但衣服上绣纹精美华美,当真是废了一番的心血。
真正成为这次晚宴重头戏的却是王充容的绣图。相比于其他妃子,王充容的衣着可算是简单,她一头乌发轻轻飘着,更显出她的憔悴消瘦。她献上的是一幅绣图,或者说,是一幅江山图。
她俯身行礼,姿仪优雅动人。她的声音很低很柔却十分清晰:“臣妾祝陛下寿比山河。”
论绣工,这江山图是绝对比不上貂蝉的衣服的。可是这幅图纤毫毕现,山水纵横,比之军用的地图怕是都不差。这样的锦绣山河,这样的万里江山,就呈现在眼前,还能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讨得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帝王的欢心?
可是真正令萧忆茹惊心的却是王充容在这上面花费的心思——这样一幅图,不仅仅是要数月的苦工更是要清晰完整的地理知识。世家教养女儿虽然比之平常人家更加费心但也绝不会教授地理一类,王充容这幅图定然是要靠她自己查阅藏书楼的众多书籍才能得出。
现在,她当初投靠德妃的心思便昭然若现了——她想必是早知道皇后要算计德妃的事,德妃倒台之后,众人只当她是站错队羞愧难当才会闭门,可她却是趁着众人对她的轻视不屑在众人的漠视中完成了这图。只等今日一朝正名。
这个女人,她不仅能忍,更能狠。
熙成帝今日这样高兴是有原因的,看到这幅图,联想到先前御书房里想自己建言的那位人才,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爱妃的心意朕甚是欢喜。”他顿了顿,转头和李愈德吩咐道,“去把库里那套红玉首饰送到王充容,不,应该是王修容宫里。”
轻轻一语,王充容便晋了两个分位,当真是风光无限。
皇后低头喝着酒,面颊被酒意染地有些红,也看不出什么神色。贵妃微微怔神,淑妃却是似笑非笑地扬起唇。
萧忆茹也朝她微微笑了笑,心中却再一次升起了警惕——这后宫果真没有全然无害的女人。
只是,让众人意外的是,熙成帝这一晚没有去任何人的宫里,而是独自回了他的金龙殿,据说是还有政务要处理。
萧忆茹独自回了寝宫,准备沐浴更衣,正在碧螺为她脱衣的时候,她好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废妃王氏和修仪乃是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