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火舌吞噬黄色的钱纸,黑灰盘旋在空中,心里埋怨父母堆着笑面对前来吊唁的客人,麻将的声音在搭起的棚子下此起彼伏。她理解不了这应该肃穆的场景,缘何会有欢声笑语,难道死亡,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爸爸妈妈就不难过吗?
她愤怒,像只恶劣的小兽,对父母张牙舞爪,哭得撕心裂肺。而后赵晚缨才明白,热闹,是给老人家的体面,不能连去世时都是孤零零,冷清清。
黄纸在手间被火舌掠走,烫了手指尖,赵晚缨回过神来,听得耳边的仪器声。
这唯一的线索躺在床上,梗在赵晚缨心间,始终放不下。
“过几天是小年的生日,你得空来家里吃顿饭。自从你当了警察后,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小年也念着你。”陈阿清替父亲擦了擦脸和手,转身看见赵晚缨落寞的脸,不禁换了个话题。
赵晚缨点点头,“阿清姐,我看陈伯伯状态挺好的,说不定快要醒了。”
“是啊。”陈阿清送走赵晚缨,握着老父亲的手,低声垂泪,“爸爸,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该醒了呀。我们都在等着你醒过来,醒过来把伤害你们的人揪出来,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雨下得越发大了,赵晚缨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如织的雨珠,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这是她的错,要不是自己贪玩跑出去疯,外婆也不会被车撞。
雨势甚大,打进来的雨珠拍打着她的脸,连前襟都有些湿润。
“小缨警官?”
赵晚缨转身,见是顾常易,笑了笑,“顾医生,我们好像经常能在医院见到?”
“擦擦吧。”顾常易递过去一包餐巾纸,注意到她眼底的红,不好多问,只能调侃,“小缨警官这是在赏雨吗?”
赵晚缨擦掉眼角的湿润和脸上的雨水,离开窗台边,“难得有时间看一看,你知道的,我们当警察的总是很忙,跟你们医生差不多,随叫随到。”
两人并肩走过长廊,顾常易刚从病房出来,便又接到了护士的电话,需要去一趟,他摆摆手机抱歉地冲赵晚缨笑笑,“你说得对,随叫随到。”
“顾医生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对了!”顾常易刚走几步,又转身回来,“你的衣服我妈妈已经洗好了,现在就在我的车上,要不我把钥匙给你……”
他想了想,这样也不好,仿佛是把赵晚缨当作跑腿的了。要不是自己今天是晚班,他就能约赵晚缨吃晚饭了。顾常易独自可惜。
赵晚缨可不敢拿人车钥匙,连忙摆手:“没事的,下次吧。”
顾常易一想,衣服留在他这里,两个人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要是就这么把衣服还了,以赵晚缨的性子,什么时候能约到人可实在是说不定了。于是也点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