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军后勤,已是拂晓时分。郭祥惟恐赶不上执行任务,早饭也不及吃,就同朝鲜小姑娘匆匆上路。早上,春寒袭人,郭祥把军大衣给她披在身上,大衣拖着地,踢里拖落的,赶到连队时,太阳已经老高了。
在市边里附近的一条山沟里,郭样好不容易打听到自己的连队,哨兵却不许他进去。这位来自四川的新战士,态度十分认真,对他进行了再三的盘查。老模范在屋里探头一望,见是郭祥,慌忙跑出来,把郭祥的两只手都攥住了,说:
“真想不到是你呀,嘎子。你回来啦!”
戴眼镜的文化教员大李和朝语联络员小李,也从屋里跳出来,向郭祥打了一个敬礼,抢着同郭祥握手。一边说:
“连长,我们可把你想坏了!”
老模范转过脸对哨兵说:
“你们不是天天吵着要向郭连长学习么?这就是他!”
哨兵恭恭敬敬向郭祥行了一个持枪礼,用钦慕的眼光注视着他。
老模范拍拍那个四川战士异常厚实的膀臂,对郭祥高兴地说:
“你雕瞧,咱们这四川兵怎样?他们都是经过剿匪反霸、土地改革来的,觉悟高,能吃苦,一提打仗就嗷嗷叫。别看这些小墩实个子,扛着大木头爬山,你空着手都跟不上!……我保你到时候带得上去!”
“好,好,”郭祥乐得眉开眼笑,又问,“老家伙们都从后方医院回来了没有?”
“差不多全回来了。”
“花正芳呢?”
“回来了,现在是一班班长。”
“大个子呢?”
“乔大夯现在是机枪班长。他们演习去了,等晌午你就全看见他们了。”
文化教员大李插嘴说:
“现在老模范当了咱们的指导员了。疙瘩李也回来了。孙亮营长调到咱们营了。”
郭祥十分高兴。笑着说:
“看这阵势,又可以干个痛快的了!”
小姑娘规规矩矩站在郭祥身后,文雅地微笑着。她见郭祥同这些叔叔握手,也走上去向每个人鞠躬,还温柔地说:“朝斯米达!(朝语:好)”“朝斯米达!”
老模范拉着她的手,抚摸着她那乱蓬蓬的头说:
“这小姑娘是从哪儿来的?”
“一个孤儿。”郭祥叹口气说,“她非跟我来打美国鬼子不可。这可怎么办哪?真让我犯了愁了。”
大家走进屋子,老模范拉着小姑娘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别犯愁,暂时先把她安插在伙房里。”老模范说,“现在好多连都收养了孤儿,也都是这个办法。”
“能照管得好吗?”
“咱们四次战役前就收容了一个。后来托人送回祖国去了。临走,全炊事班都舍不得他。老吕头那么大年纪,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孩子吃喝没问题,衣裳破了,粗针大线的,我也能缝几针。孩子在外面,没人管,饥一顿,饱一顿,夜里连个睡觉地方都没有,如果再碰上坏人,可不是玩的。跟着咱们,凑合着。虽说享不了福,怎么比流浪也强。”
“打起来,可怎么办?”
“现在的事,走一步说一步吧。”老模范叹了口气。
小姑娘非常聪明,她从大家的眼色里看出是在说她,紧紧握着老模范的手说:
“叔叔!这里能收我么?”
小李把她的话翻译过来。老模范连声说:
“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