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家一点儿也不害臊!”
“脸都不红一红了!”
“我们过门那阵儿,头上顶着块大红布,把脸遮得严严的,在轿里都不敢掀一掀;这可好,你问一句儿,她答一句儿。”
“你没听人说,如今的闺女脸皮厚,追击炮,打不透!”
这一句虽是低语,但声音不小,引得哄笑声立刻滚过全场。笑声才住,一个媳妇带有挑逗的意味笑着问道:
“妹子,你这就算过来啦?”
“可不过来啦!”来凤笑着说。
人们霎地静下来,听着她们的对话。
“我问你,”那个媳妇说,“等小堆儿兄弟同来,这喜事儿还办不办?”
“人都过来啦,还办什么!”
媳妇又惊讶又惋惜地叹了口气,说:
“说真的,连轿都没坐,你不觉着冤哪!”
“这冤什么!”来凤笑着反问,“你非坐在人家的肩膀头上噶悠噶悠才算不冤?你非叫人吹吹打打像耍猴似的才算不冤?”
人群哄地笑起来,有人说:
“你看这闺女可真能说!”
来凤见那媳妇脸刷地红了,又乘胜追击说:
“嫂子,你来时候坐轿了呗?”
“哟哟,看你倒找寻上我了!”那媳妇红着脸说。
“你坐了几里?”
“多不过半里,她娘家是小于庄的!”有人插嘴说。
“哟,才半里地!”来凤笑着说,“要是我,坐个百儿八十里的才过瘾哩!”
人们嘎嘎大笑起来。那个媳妇脸色绯红,动作慌乱,连声说:“瞧你这个闺女!瞧你这个闺女!”捂着脸往人群里一钻跑了。
“再坐一会儿吧,嫂子!再坐一会儿吧!”来凤说着,一面轻声地低低地笑。
为了摆脱人们的纠缠,来凤站起来,抓起靠在墙上的扁担,对人们说:“婶子大娘们,嫂子们,咱们干活儿去吧,等有工夫的时候,我再陪着你们拉闲篇儿。”说着,哗啦哗啦挑起水桶,从人群里挤过去到井台上去了。
人们也都得到了很大满足,发着各式各样的议论,一路说笑着渐渐散了。
瞎老齐人口虽少,土改时候却分了一个能盛五六担水的大水瓮。平时很少挑满过,今天却被来凤挑得满荡荡的,那个破水瓢都快浮到外面去了。来凤放下水桶,又抄起扫帚打扫院子。这时候,几个老婆儿,还兴犹未尽地围着坐在大青石上的瞎老齐悄悄说话。
只听一个说:
“他老齐叔,依我看,这闺女也算行咾!”
“行咾?”老齐硬倔倔地说,“你听她刚才颠三倒四说了些啥!”
“疯是有点儿疯,可是模样儿挺俊。”
“俊不俊,能顶吃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