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老说到做到,整个炼丹过程,对于用药量、药材顺序、炼制手法以及火候的把控,她毫不藏私,但凡傅长宁问的,都一一解答,用词简洁但一针见血,直中要害。
傅长宁起初只是听,后来慢慢的,发展为听完再提问,一些自认为比较重要的点,就拿笔记下来。
穆长老没有阻止她。炼制完一炉丹药后,两人席地而坐,穆长老道。
“老派的炼丹师,大多有自己的炼丹手札,里边会记录自己炼制过的一些丹药,失败以及成功的历程,这些都是难能宝贵的经验。如今咱们这一辈是不太流行了,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话总归是没错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耽误给我打下手,不然出了差错,我可是会骂人的。”
不只没有,事实上,傅长宁吸收完那些丹道知识后,配合得反而更好了。
最开始,其实是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的。
三品炼丹师炼丹很靠经验,手脚和脑子都得灵活,她以前那些药童大多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跟她磨合出默契。
但傅长宁边提问边吸收,短短一个时辰,就跟上她的速度了。
傅长宁正把方才记录下来的笔记收集好。风刃在纸张边缘磨出一个个小洞,枯黄僵硬的藤蔓穿过、回缠、固定,这样,就成了一本小小的手札。
穆长老侧头,望见她低头安静耐心的模样,心中满意:“我叫人带了点心过来,待会儿吃点东西,酉时就可以休息了。你可以离开,也可以去学斋听听课。”
“谢谢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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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和穆长老告别,傅长宁一个人去了灵药峰的学斋。
此时正有三间学斋在上课,两间教的是丹道理论,一间在进行炼丹实践。傅长宁在炼丹那间的窗口默默看了会儿,扭头,进了讲丹道理论的那间。
有穆长老给的令牌,门口轻而易举地就进来了。傅长宁不算打眼的那个,因为这三间学斋,都时刻有人进进出出,有的衣衫褴褛、神神叨叨,还有些抱着个大丹炉,宽大的衣袖捞起,脸上手上全是炉灰,黑一块灰一块,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对比起来,傅长宁这个半道进来的,已经算较为正常的了,台上的长老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对傅长宁来说,这是一种蛮新奇的体验。
云间学堂的规矩,和在凡界时有些像,可以不来,但绝不可迟到早退,顶撞师长。一些较为严厉的长老,譬如桂长老,甚至会在到点后直接封门。
——迟到?那就别上了!
但灵药峰这边,似乎异常的宽松。
这点倒是之前没注意到的。
傅长宁顺利混入其中,成了灵药峰临时弟子的一员。
这一待,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里,傅长宁除了听课、当药童,也将穆长老欠下的中品养气丹给炼完了。
按照规定,灵药峰长老在享受供奉的同时,也要为宗门做出一定贡献。如在云间学堂对感兴趣的别派弟子进行丹道启蒙,又比如,定期缴纳一定的丹药额送去事务峰,满足宗门库存需要。
照穆长老自己的说法,她从前都是老实缴纳的。但前两年她跟着去了药宗访学,这一下就欠了两年的,加上去年的,她相当于足足有三年的份额没交。
她好容易才把前两年的补上,去年的份额,实在是不想炼制了,看见就头疼。
傅长宁的到来,正好缓解了她的一桩烦心事——在这之前,她找的两个药童,都不会炼制中品养气丹。
毕竟能炼制中品养气丹的,大多本身就已经是二品炼丹师,自个儿炼丹尚且不够,又怎会跑来当药童?
除此之外,云间学堂那边,傅长宁也顺利接手了课程。
穆长老从前也是派过自家徒弟来云间学堂授课的,深知她德性的云间学堂执事长老在看到傅长宁被派过来时,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