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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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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伯爵阁下!”腾格拉尔大声说道,“我丝毫也没怀疑过呀。”

“没有,没有!您只是想确定自己没有冒险而已,但现在我们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再没有什么不信任或怀疑的地方,那么我们暂且来定个第一年的大约的数目吧——嗯,六百万吧。”

“六百万!”腾格拉尔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当然罗,悉听尊便。”

“将来要是不够用的话,”基督山态度非常随便地继续说道,“哦,当然,我会再向您要的,按我目前的打算,我在法国最多不过住一年而已,而在那期间里,我想难得会超过我所提的那个数目。总之,我们将来再说吧。明天请送五十万法朗给我,算是我的第一笔提款。我早晨在家,要是我不在的话,我会把收条留给我的管家的。”

“您所要的钱在明天早晨十点钟送到府上,伯爵阁下,”腾格拉尔答道,“您愿意要什么——金洋、银币、还是钞票?”

“假如方便的话,请给一半金洋,另外那一半给钞票吧。”伯爵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我必须向您承认,伯爵阁下,”腾格拉尔说道,“我一向自以为凡是欧洲的大富翁我没有不知道的,可是您,您的财产似乎也相当多,而我却一无所知。您的财富是最近才有的吗?”

“不,阁下,”基督山答道,“恰恰相反,我的财富起源很古老。最初的遗赠人指定在若干年内不得动用这笔财宝,于是在那期间,由于利息的累积,使资金增加了三倍,不久以前才期满得以动用这笔财富,而到我的手里还是最近几年的事。所以,您对于这件事不知道是极其自然的。但是,关于我和我的财产,您不久就会知道得比较清楚了。”当伯爵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那种曾使弗兰兹·伊辟楠非常害怕的阴冷的微笑。

“假如我没猜错的话,”腾格拉尔又说道,“您大概很喜欢绘画吧,至少,从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您对我的画那样注意和欣赏可以看得出来。您既有这种嗜好,收藏的珍品想必也一定琳琅满目吧,相比之下我们这种可怜的小富翁可就暗然失色了。但假如您允许的话,我很高兴领您去看看我的画库,里面都是古代大师的杰作,这一点可以担保。我是看不惯现代派的绘画的。”

“您反对现代派的画是很对的,因为它们有一大共同的缺点——就是它们所经历的时间不长,还不够古老。”

“不然就让我领您去看几幅美丽的人像怎么样?是杜华尔逊[杜华尔逊(一七七○—一八四四),丹麦雕刻家。——译注],巴陀罗尼[巴陀罗尼(一七七七—一八五○)意大利雕刻家。——译注]和卡诺瓦[卡诺瓦(一七五七—一八二二),意大利雕刻家。——译注]的手笔——都是外国艺术家。您大概能看得出,我对我们法国的雕刻家是非常漠视的。”

“您有权轻视他们,阁下,他们是您的同胞嘛。”

“但那些或许可以等到将来我们更熟一点的时候再看……现在,假如您同意的话,我先介绍您见一下腾格拉尔男爵夫人。请原谅我这样性急,伯爵阁下,但象您这样有钱有势的人,一定会受到十分殷勤的接待的。”

基督山欠了欠身,表示他接受了对方的敬意,于是那金融家立刻摇了摇一只小铃,一个身穿华丽制服的仆人应声而至。

“男爵夫人在不在家?”腾格拉尔问道。

“在的,男爵阁下。”那人回答说。

“没有客人吧?”

“不,男爵阁下,夫人有客人。”

“您想不想见一下夫人的客人?或许您不愿意见生客?”

“不,”基督山带笑答道,“我不敢想能有那种权利。”

“谁和夫人在一起,?是德布雷先生吗?”腾格拉尔带着一种很和蔼的神气问道,基督山看了不禁微笑了一下,象是已看穿了这位银行家家庭生活的秘密似的。

“是的,”那仆人答道,“是德布雷先生和夫人在一起。”

腾格拉尔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基督山说道,“吕西安·德布雷先生是我们的老朋友,他是内政部长的私人秘书。至于我的太太,我必须先告诉您,她嫁给我是委屈了她的,因为她出身于法国历史最悠久的家庭。她的娘家姓萨尔维欧,她的前夫是陆军上校奈刚尼男爵。”

“我虽还没有拜见腾格拉尔夫人的荣幸,但吕西安·德布雷先生我已经见过了。”

“啊,真的!”腾格拉尔说道,“在哪儿见过的?”

“在马尔塞夫先生家里。”

“噢!您认识子爵?”

“我们在罗马一同度狂欢节的。”

“对罗,对罗!”腾格拉尔大声说道。“让我想想看。我听人谈起过他在废墟里遇到的一件稀奇古怪的事,他碰到了强盗或是小偷什么的,后来又神奇地逃了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给忘记了,但我知道他从意大利回来以后,便常常把那件事讲给我的太太和女儿听。”

“男爵夫人有请二位,”那仆人这时说道,原来他已经去问过他的女主人了。“对不起,”腾格拉尔鞠了一躬说道,“我先走一步,给您引路。”

“请便,”基督山答道,“我跟着您。”

第四十七章 灰斑马

伯爵跟着男爵穿过许多房间,这些房间都布置得极其豪华,又俗不可耐,最后他们终于到了腾格拉尔夫人的会客室。

那是一间八角形的小房间,挂着粉红色薄绫和白色印度麻纱门帘和窗帷。椅子的式样和质地都是古色古香的,门上画着布歇[布歇:专画乡土装饰画的法国画家。——译注]的牧童和牧女的风景画,门的两旁每边都钉着一张圆形的彩粉画,和房间里的陈设显得很协调。这座住宅的建筑师是当时最负盛名的人物,但这个房间的装饰却完全没有按照他和腾格拉尔先生的意见。腾格拉尔夫人会客室里的装饰和布置完全出于她自己和吕西安·德布雷的心意。腾格拉尔先生不喜欢他太太心爱的这间起居室,因为他非常倾心于督政府[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代,皇室倾覆,根据一七九五年宪法成立立法团,组成督政府,在一七九五——一七九九年内,共有三届督政府执政,称为督政府时代。——译注]的好古风气,最瞧不起这种质朴高雅的布置,可是,这个地方并不是他可以随便闯进来的,他老想进来,非得陪着一位比他自己更受欢迎的客人来才行。所以实际上并不是腾格拉尔介绍客人,倒是客人介绍了他。而他所受到的接待是热情还是冷淡,则全看男爵夫人对陪他来的那个人的是喜欢还是厌恶的态度了。

腾格拉尔这次进来的时候,看到男爵夫人(虽然她风华正茂的青春时代已过,但却依旧很美丽动人)正坐在那架镶嵌得极其精细的钢琴前面,而德布雷则站在一张小写字台前面,正在翻弄着一本纪念册。吕西安在伯爵未到之前已讲了许多有关他这个人一些奇特的事给腾格拉尔夫人听了。读者还记得吧,在阿尔贝·马尔塞夫的早餐席上,基督山已在全体来宾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个生动深刻的印象。德布雷虽然不是一个易于受感动的人,但那个印象却一直留在他的脑子里久久不去,他对男爵夫人讲伯爵的事,就是根据那个印象来叙述的。腾格拉尔夫人已经听马尔塞夫详详细地讲过,现在又经吕西安这么一说,便极大地引起了她的好奇心。钢琴和纪念册是社交上的一种欺骗手段,借此可以掩饰一下他们的注意力。腾格拉尔蒙赐到了一个最和蔼难得的微笑;伯爵则一派绅士风度地微微欠身,文雅地行礼致意;吕西安和伯爵客气的打了个招呼,面对腾格拉尔只随随便便地点了点头。

“男爵夫人,”腾格拉尔说道,“允许我介绍您认识基督山伯爵,他是由我罗马的往来银行热忱地介绍给我的。我只得提到一件事实就可以使全巴黎的贵妇们都以认识他为荣,他准备到巴黎来住一年,并准备在那期间花掉六百万。这就等于说要举行很多次舞会,庆祝宴,大请客和野餐,在这一切热闹的场合中,我相信伯爵阁下一定不会忘记我们的,正如他可以相信我们在举行大小宴会时一定不会忘记他一样。”

这一番恭维话虽然说得粗俗,但腾格拉尔夫人对于一个能在十二个月里花上六百万而且选中巴黎作为他如此挥霍的地方的人,也禁不住很感兴趣地盯着他看了看。“您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她问道。

“昨天早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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