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浑然不知沈风息心里所想,三个人把脑袋凑到一快儿,就站在过道上那拿着两本旧书翻来翻去,嘴里嘀嘀咕咕。那瘦个儿索性掏出个作业本,趴在地下开始演算。
“对不起,请让开一下。”沈风息压住自己不屑不口气,尽量礼貌的喊了一声。矮子抬头看一眼他,挪开步子,给他让开一条刚好可容一个人通过的道。沈风息刚要迈步过去,就听那个瘦子一拍大腿,叫道:“土不是五行居中吗?应该是在中间啊!”
沈风息其实并不想多管闲事,但他看到无知的家伙在发表无知的言论,终于忍不住回头说道:“东土属艮,西南属坤,一个是八白土,一个是二黑土,拜托你们先去学学洛书九星好不好?”沈风息的话让那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这个小白脸还知道这些,不约而同地抬头来。
“这位同学,你也懂堪舆?”眼镜问。沈风息撇撇嘴道:“别用也字,我和你们不同。”
眼镜一把住他的袖子:“这,这位同……不,这位师父……你得帮帮我们!”
“对不起,我不是什么师父,而且我不习惯脑子蠢的人碰我。”沈风息冷淡地说,同时把自已的袖子抽回来,“我对你们的游戏没兴趣。”
“这不是游戏!这关系到我们学校的安危!”眼镜双拳攥紧,激动地大叫。
沈风息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道:“仔细看我的口型,关—我—屁—事。”
“但是,在这样下去,这周六还会闹鬼的……”
“要担心的事多了,下星期还有考试呢!”沈风息丢了这句话,径直离去。他不喜欢多管闲事,尤其不喜欢多管没好处的闲事。经常有无知的小鬼受了漫画或者地摊文学的蛊惑,自以为是地去勘测风水或者写符念咒,对此沈风息的评论只有一句:“人类的智力没有下限。”
比起偶尔出现的鬼怪,无处不在的傻瓜才真正会让人困忧啊,沈风息经常想。
摆脱他们三个以后,沈风息很快绕过山包和几栋建筑,到了操场。这是一个标准的四百椭圆形操场,草坪很茂盛,看上去像是一席绵软的绿毯子。沈风息手搭凉棚放眼望去,看到操场上只有一个班的学生。一名短发体育老师叉腰站着,中气十足地对着学生喊道:“今天的阳光好不好?”
“好……”学生们有气无力的说道,体育老师问这个问题,十有八九是安排了大运动量的项目,没必要给予太过热情的回应。
“那么全体散开。”
学生们懒洋洋地伸直手臂,散开队伍,这是要做准备活动了。但出乎他们意料,接下来那个体育老师挥舞着手臂,大声说:“全体躺下,四肢伸平,这么好的阳光,就该在草地上幸福地睡觉。”
“人们和青草一样,都需要光合作用。多沐浴一些阳气,对你们的健康很好的。”
于是忽啦啦所有的孩子都躺倒在地,发出一阵幸福的叹息。他们早起睡觉不足,现在太阳光洒在身上说不出的暖和,瞌睡像雨后春芽一般冒出来。偶尔有学生抬头看一眼,却看到那个体育老师居然也和学生一样,四肢摊开躺在地上一脸舒服地打盹。仔细一看似乎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沈风息走到跑道边上,把肩上的背包惯到地方。不知道那包里装了些什么东西,撞到地面发出一阵金属的咣当声。体育老师闻声抬头来看,连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让学生们继续“自习”,然后跑过来。
“呦,师弟,你终于到了。”体育老师笑眯眯地拍拍沈风息的肩膀。
“在我迷路了这么久的时候,你倒是舒服的躺在这里晒太阳。还有,在学校别这么叫我。”沈风息一脸郁闷,却没有拍开搭在他肩膀上那只手。他这个师兄叫马鸣,在这个学校里当体育老师。这个家伙的性格很让人受不了,像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在沈风息这种极端个人主义者眼中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存在。
“哎,眼见你这么大了,对于习惯性迷路至今都不能克服这点,师兄我很担心啊。”马鸣摇头晃脑,“报到手续和宿舍我都帮你安排好了,那个班级不错,女生很多。”他怪笑着特意把“女生”二字讲得很重。沈缝隙从鼻孔里冷冷地哼出一声,眼睛眯起来,以观望一口待宰肥猪的眼神打量着马鸣。
“比起这个问题,师兄你先借我三百块钱,我没钱了。”他摸了摸口袋里所余无几的钞票,灿烂笑着对马鸣说道,那个“借”字咬得轻飘飘的。
“哎呦呦,像我这样的穷人你都不放过要剥削么?”马鸣摊开双手露出同样的假笑,“当体育老师没多少钱赚的,难道你要师兄我成为该校第一个饿死的老师?”
沈风息笑容依旧:“你会不会饿死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不借,我敢肯定你立刻就会被打倒死。”
马鸣看了看仍旧在草坪上晒太阳的学生们,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三张一百的钞票递给他:“省着点花吧。这所学校其实不错,学费不高,优等生也多,就在这里再过一次青涩纯净的高中人生吧。”
“好学校?”沈风息斜眼,“我刚才看到三个学生,跟我差不多大,捧着个罗盘和地摊风水书在校园里乱逛。这也算是学校会考科目吗?”
“哦?那三个家伙还在到处溜达啊?”马鸣搔搔头,一脸无奈,“那三个家伙和你一样,是高二学生,平时也算老实孩子。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了,偷偷成立了一个什么风水兴趣小组,变得神神道道,整天嘴里八卦五行命理术数的,为这个还被武主任批评过好几回,说他们小小年纪就搞封建迷信。”
“那几个家伙,无知也该有个限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