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火龙说:“可惜我没那么多钱再来这种地方了,这他娘的不是我这种人来的地方。”
莺莺说:“那大哥说说翠莺楼是哪些人来的?”
宋火龙抚摸着床帐,狠狠地说:“这里是那些有钱的爷来的地方。”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红香 第七章(4)
“大哥您这不是也来了么?”
“我是来开开眼界的,不能常来。”
莺莺伏在宋火龙身上说:“只要大哥有心,我不要大哥的钱。”
宋火龙迷惑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他抓住床帐的手收了回来使劲捏了捏自己,以确信他听到的并非梦话……从此之后他频繁地出入于翠莺楼,当然,每次都是免费的。
水果街的男人对他的艳遇发出了由衷的羡慕。而让那伙人更为羡慕的是,有一天宋火龙公开说:“我要把莺莺娶回家了,那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即将成为我的老婆。”有人不服气地说:“宋火龙,我知道你发财了,可是你知道要把你的莺莺从翠莺楼赎出来得多少钱吗?你的家底他娘的够不够呀?”宋火龙得意地说:“这个就不麻烦你操心了,这钱莺莺替我掏了。”与男人们的态度相比,水果街的女人们对宋火龙要娶一个妓女表示了极大的鄙夷,包括十年后的戴上红袖章的老太太在内的女人们都说:“宋家的冤孽呀,要娶婊子做媳妇。”
传言说莺莺姑娘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交给了宋火龙,为了使赎金能尽量减少,以及迫使老鸨放人,红香用簪子刺破了自己的脸。
妓女莺莺毁容这件事情曾在一九四八年的同州娱乐界轰动一时。宋火龙是交了赎金后才知道莺莺已经毁容了的,他尴尬地站在翠莺楼的后院里,等着莺莺姑娘出来,在老鸨蔑视的目光中,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萧瑟的北风刮过他的脸庞,刺拉拉的痛。
宋火龙的老母亲就是在红香进入宋家的那一天病倒的,红香经常听见她对儿子说:“去,去把那个婊子轰出去。”
宋火龙伏在母亲的床沿上,声音低沉地说:“儿子只有这件事情不能听你的。”
“作孽呀,作孽。”宋母悲伤的哭喊声在水果街上都隐隐可闻。
屋子里母子斗嘴的声音常常让红香暗自落泪。晚上,红香和宋火龙相对无言地躺在床上,倾听着屋外北风过街,总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有时候,红香会问宋火龙说:“你当初为什么不拿着我的钱跑了,你要不来赎我的话,我也拿你没办法。”
宋火龙说:“我就是喜欢你。”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可是我毁容了,你喜欢毁容后的我吗?”
宋火龙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但是我知道人不能坏了良心。”
正是宋火龙的这句话让红香决意留在宋家的。后来红香曾多次对自己的女儿家惠说:“你们宋家对我有恩,所以我永远也不会背叛宋家。”红香为宋家无怨无悔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尽心照顾宋火龙卧床的母亲。病中的宋母对红香充满敌意,她一看见红香,就会吐着唾沫骂道:“贱人,你是铁了心要毁我们宋家呀,贱人。”
宋母有些夸张的呼号曾一度成为水果街上流传最盛的笑谈,人们以笑看风云起的态度观望着宋家的是是非非。奇巧的是,有一天他们没有听到宋母的呼喊,好事者为此找到的原因是,红香给宋母吃了哑药。
多年之后的红袖章老太太也说:“妓院里出来的女人个个都心狠手辣,要说她给宋母吃了哑药,一点儿都不冤枉她。”
“家宝妈是怎么称呼?”冯姨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两位老太太。在她心里,一个巨大的疑团业已清晰,而她还是怀着打探的心情提出了这个问题。
红袖章老太太有些惊讶地看着冯姨说:“那贱人叫惠珍。”自从嫁到水果街后,红香又恢复了自己的原名,在派出所登记的名字是葛惠珍。在红香的印象里她只有名字而没有姓,这个姓是她自己加上去的。
“葛惠珍。”冯姨念叨着这个名字,她怀着哀戚的心情看了一眼荒凉的水果街,浮现在她眼前的是那个漂亮、孤独而又伶牙俐齿的孕期小女人,她揣着这个秘密走过水果街的青色石板,心头闪过千盏万盏模糊朦胧的灯笼,悲伤隐隐而生。
冯姨从育红小学回来的时候,故意在水果街的街口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