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长安城,朱雀长街,百姓蜂拥而出,迎接凯旋的将士。
李德率领文武群臣前去迎接。
一个满身是伤的亲兵从北边而来,一跛一跛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凉州守住了,金城守住了,萧关守住了,大魏安然无恙,百姓免遭战火。”
他跪倒在城门下,抬起头,双目血红:“陛下,末将奉文昭公主之命,回关示警,幸不辱命!”
那一刻,天街前万籁俱寂。
他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宫门前。
熙熙攘攘的人群沉默地看着亲兵。
身着华服的文武群臣诧异地看着亲兵。
许久没有人说话,人人静默,肃然无声。
李德怔了半晌,问:“文昭公主何在?她于国有功,朕要赏赐她。”
群臣跟着附和,赞美之语不绝于耳。
亲兵泪流满面:“叶鲁部覆灭,公主她……她……”
他泣不成声,仿佛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静默的人群传出悲伤的抽噎声,先是压抑克制的啜泣,后来变成一片此起彼伏的哭声。
数月前,他们在这里送走七公主,目送她远嫁塞外,希望她能一生平安。
数月后,塞外的七公主冒死提醒守关将士,大魏安然无虞,七公主却香消玉殒,身死异乡。
礼部官员送七公主出嫁,队伍经过长城脚下时,官员问七公主还有没有什么话要他转告李德。
七公主回望身后巍峨的山川城池,淡淡一笑:“愿河清海晏,沧海波平。”
公主出和亲,身抵百万兵。
男女老少伏地叩泣。
那天,郑璧玉立在城楼夹道上,听着长街传来的如海潮般此起彼落的哭声,也不由得湿了眼眶。
她没在凯旋的队伍中找到李玄贞的身影,派人去问询。
秦非向她回禀:“殿下,太子殿下……他带着飞骑队去河陇了。”
郑璧玉大惊:河陇现在是北戎的地盘,李玄贞重伤未愈,不要命了吗!
“他为什么要去河陇?”
秦非叹口气:“北戎突袭时,殿下派了一支队伍去叶鲁部接文昭公主回京,等北戎退兵,那些人回来复命,叶鲁部已经覆灭了。他们找了几天,没找到公主,被一伙北戎骑兵围攻,不敢多待,只能先退回凉州。”
队伍无功而返,李玄贞勃然大怒,处理完军务,命长史留守凉州,不顾身上的伤,亲自带着飞骑队去叶鲁部寻人。
这一找就是一个多月,李玄贞不仅什么都没找到,还数次被北戎围追堵截,身边亲兵死了一半,九死一生狼狈退回凉州。
凉州以北已经彻底落入北戎手中,他们无计可施。
部下苦劝重伤的李玄贞先回京治伤,李玄贞断然驳回,执意要寻回文昭公主,既然不能带兵越过北戎的防线,他就伪装成牧民混进去!
凉州本地守将毛骨悚然:李玄贞是堂堂一国储君,他要是死在北戎人手里,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众人胆战心惊,想方设法劝阻李玄贞,只有秦非没有开口说什么。
他了解太子,太子平时虚心纳谏,但是当他发疯的时候,谁也劝不了他。
当年太子为了救偷偷跑出去的朱绿芸,只身一人独闯敌营,血战一夜。
如今文昭公主下落不明,除非找到文昭公主,太子不会回京。
秦非只能留下所有亲兵,回京向郑璧玉禀报。
郑璧玉心急如焚,早知道李玄贞会发疯,她不该送去那封说明七公主身世的信,他一定是看了信,觉得愧对七公主,才会这么癫狂。
她立刻命侍女磨墨铺纸,准备写信劝李玄贞返京,仆从忽然捧着一封信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