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夫人面色铁青,冷声道:“那就让他们夜里都警醒些。没有我的命令,家兵不许入城!”
王宫禁卫头上直冒汗,斟酌着道:“夫人,国主被送回来的时候,城中百姓都看到了,如今城里人心惶惶,长此以往,只怕不妥。”
依娜夫人冷冷地瞥一眼身边几个近卫,假如他们昨晚能杀了海都阿陵,哪会有这些麻烦事?
近卫不敢吱声。
王宫禁卫小心翼翼地说:“夫人,为今之计,不如以国主之名发布诏令,派遣城中豪族的家兵去追捕海都阿陵和他的走狗,如此一来,夫人既可以安抚人心,阻止各家的家兵入城,还能趁机削弱河西、河陇遗民。”
依娜夫人沉吟片刻,合掌轻笑:“妙计!”
高昌贵族大多出自河西、河陇望族,仗着家族根基深厚,每每阳奉阴违,她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他们要求派家兵入城,肯定是想夺回王宫,她不能让他们如愿。
王宫禁卫说得对,既然他们以保护国主为借口,那她就把他们的家兵都打发得远远的!
……
当天下午,王宫发布诏令,命豪族召集人手,驻防各处,严防刺客,再从家兵中挑出武艺出挑的人,凑齐十支队伍,每队五人,向东追击刺杀国主的刺客。
“依娜夫人说了,抓不到刺客就不必回来了!”
豪族立即反对,他们要进宫保护国主,而不是被打发去荒漠吃沙子!
“我们要见国主!”
“我们要进宫护卫国主!”
王宫前一片吵嚷声。
宫里,依娜夫人冷笑连连:想趁机夺权?让你们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宫外,杨家宅院。
杨迁听完部下的汇报,摩拳擦掌,转身冲进长廊,笑着道:“公主,您猜得不错,我们的人喊得越大声,依娜夫人越疑神疑鬼,不敢让各家家兵入城。”
廊前一道窈窕倩影,正抬头仰望壁上斑驳的彩绘壁画,闻言,转过身,朝他一笑,一袭团窠纹窄袖锦袍,肤光胜雪,双眸清亮。
杨迁兴奋难耐,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公主,人选我早就选好了,现在依娜夫人要求他们追击海都阿陵,他们必须马上动身。”
说完,叹口气,仿佛很无奈,眼底却掠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兴奋。
瑶英和他相视一笑。
她从苏丹古那里得知北戎斥候遍布西域,层层关卡严防死守,各个部落管理森严。
想尽快向中原传递消息,难如登天。
杨迁这些年招募了不少人手,他们愿意冒死送信。
瑶英相信他们的忠诚,不过光靠忠诚和毅力突破不了北戎人的封锁,他们没有北戎内部通行的文书铜符,走到哪里都会被北戎骑兵追杀。
她和杨迁讨论了几种掩饰身份的办法:商人,僧侣,使团。
最后,瑶英灵机一动:有什么身份比依娜夫人的亲兵更妥帖呢?
有依娜夫人的诏令,队伍可以畅通无阻,至少在高昌到瓜州、沙州这一带的路途上,没人会仔细盘查他们。
所以瑶英和尉迟达摩才会向依娜夫人报信。
依娜夫人能设伏杀了海都阿陵最好,失败了也没什么,他们推算过每一个可能产生的结果,认为值得冒险。
现在,他们从依娜夫人那里得到诏令,拿到通关文书铜符,以护卫国主之名调集人马,转移秘密训练的义军,在高昌各地布置人手——这一切都在依娜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杨迁情不自禁地感慨:“有了诏令,事情就顺利多了。”
瑶英提醒他:“不能掉以轻心,依娜夫人的诏令只能用上几个月,过了沙州,一切还得看他们的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