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时,一块蔚蓝色手绢映入眼底。
叶晚缓缓转过头。
夏锋站在她右后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犹豫片刻,开口安慰道:“别哭了。”
叶晚一把扯过他的手绢,夸张地用力地擤了擤鼻涕,然后将手绢扔他脸上,蛮横道:“关你屁事!”
她知道夏锋有洁癖,她就是要恶心死他。
手绢从脸上滑落,夏锋用手接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送叶晚走远,才将手绢重新叠好放进裤兜里。
厂庆这天,作为厂里的老职工,宋父陪着木器厂走至今日,感情至深,就像自己的孩子,看着它一天天地长大,如今功成名就,激动之心根本掩不住。
天不见亮就起床,拉上三个儿子出门理发修面,回来的时候,宋母还没做好早饭,宋父把她叫出去。
三个儿子一字排开地站在院子里,穿戴整齐,统一的蓝色涤卡工装,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就像接受领导检阅的士兵。
宋母背着手煞有介事地围着儿子们绕一圈,最后笑眯眯地评价道:“还是我们老三最精神了,像我。”
“像你还不得一米五,”宋父走到宋母身后,用手比了比她的个子,憋着一股坏劲儿,“媳妇都讨不到一个,打一辈子光棍。”
宋母气得跳起来揪宋父的耳朵,宋父担心她闪到腰,主动偏下头将耳朵送上去,宋母直接气笑,然后不客气地揪住宋父的耳朵往灶房拽,嘴里嚷着给我烧火去。
老两口平时很少在儿孙面前这么闹,四个孙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反正爷爷奶奶高兴,他们就跟着蹦跶,起哄地在院子里追着耳朵揪。
一下热闹起来,叶晚站在堂屋门口看孩子们你追我赶。
脸上带笑,眼里有光。
宋城觉得媳妇眼里的光,比天边云层里的红光还要明亮。
今天全厂员工放假一天,唯有厂办和宣传科最忙,忙着准备晚上的联欢晚会,叶晚吃过早饭就匆匆出门赶去大礼堂帮忙布置。
到下午五点才终于闲下来,结果刚坐下没五分钟,厂办赵主任又派任务了,让她跟邓茹君去门口接待。
有保卫科维持秩序,叶晚和邓茹君只要站在大礼堂门口负责微笑和指引,倒也不是什么体力活,就是笑多了脸僵得很。
“老三媳妇!”李梅挺着个大肚子,由宋斌搀着,大老远地冲叶晚挥手。
叶晚循声望去,宋家全家出动,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走一块,声势浩荡。
邓茹君用胳膊肘拐叶晚,眼睛瞧着宋家那边,脸上挤出一抹暧昧,“小晚,还别说,你男人长得挺打眼的,明明都穿一样的工装,一堆人里,一眼就看到他。”
叶晚不否认,宋城平时不讲究,上个班跟拼命似的,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今儿个稍加收拾,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确实看起来眉目清秀多了。